第 33 章

半月前，京城

明月悬于浓重的夜空，背靠大山的宫城被灯火照地透亮，年轻的帝王坐在书案前，安静地画着什么。

“进来。”他头也没抬，神色自若地将笔放下。

推门而进的是一老一少，年纪稍长的那位几乎是佝偻了半边身子，只能靠旁边的年轻人搀扶着。

皇帝眼神扫过他俩，背着左手从台阶上走下来，对那年轻人道：“肖瑜，我来。”他接过老者的手，万分尊敬地将人送到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

“肖相不必见外，你助我登上帝位，平日里也未能多去府上看望，现下屋内就我们几人，不必跟我客气。”

肖瑜站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地盯着这位帝王。

对方看他那模样，低头笑了声，只是从桌上捏起个果子扔到了肖瑜手上。

“陛下，深夜召老臣前来，所为何事？”这位肖相年纪同秦骁义一般大，但老态毕现，说话的气息都是轻飘飘的，仿佛随意一扯，他的声音就能被掐断。

皇帝微微笑笑，将手中的果盘子摆在凳子上，自己坐上了台阶：“肖相这么聪明，怎会不知。”

“陛下。”老者咳嗽两声，继续道：“我已派人将公文带去给封州知府，不出多时就能到达。”

皇帝点点头，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肖相沉默几秒，接过肖瑜递来的茶水：“暗探发回来消息，在他们去送信的途中，好像发现另外一批人也在跟着秦月独，只是对方很警惕，我们的人也差点暴露行踪。”

皇帝恩恩两声，还是笑着。

老者眉头微皱，心觉这位皇帝陛下可真像变了个人，先前还只是个小王爷的时候可不似这般难办。

“肖相知道我想问什么。”

肖瑜在一旁给老者顺气，他身上穿的单薄，明显是随便抓了件衣服就陪着老父亲过来见这位不消停的皇上，他本就一肚子火，见着这厮大半夜的还使劲为难他们，脸色便更显阴沉。

“陛下啊。”肖相摇摇头：“我肖秦两家在先王建国时便交好，你怎......”

“怎什么？”皇帝那笑呵呵的表情尽数收敛，瞬间变得跟冰块一样冷：“秦家为我盛国做出过不少功劳是真，可他们权势滔天也是真！”

“现今我朝边境二十道要塞将领皆同他秦骁义交好，孤在朝堂上说一句话，他随便几字反驳就能受到群臣点头附和！”

肖相接连摇头，背上更显佝偻，他颤巍巍的声音就像他的寿命一样风雨飘摇：“陛下，您刚登基未满五年，外敌还未平定，此时却欲变更都城，劳民伤财，怎能获得群臣认可......”

那位陛下转过身来，冷冷道：“你也觉得孤错了，是不是你们都觉得，孤是好大喜功之辈。”

“那当初肖相又何必力排众议选择辅佐我。”他的声音渐渐轻下来，双眸在烛火下像两团幽幽的小火：“你们不待见我，那为什么不推选那位贤王萧祈星！”

说着说着好似说到了自己的痛处，这位尚且年少的帝王一把将身边的凳子踢开，果盘落地，瓷片、蜜枣，还有肖相尽数跌跪在了地上。

“陛下啊......”

秦府。

秦骁义站在凉亭下的阴影中，从一只大鸟手中取下暗探从宫中发回来的消息。

他默默地看着，连连摇头，他即使有万般心计，纵然也只是个粗人，此时内心千言万语恨不得直接跑到陛下面前说清楚，说明白，他的叹息被吸进了黑夜......他们秦家，原来在陛下眼中，竟是如此危险的存在。

“父亲！”

秦若风拿着把长枪从远处的灯火中跑来，秦骁义的思绪被打断，他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反手将纸条塞进了护腕中。

“风儿怎回来了。”他迎上去，拍了拍秦若风的肩膀：“不错，才练几天，胳膊结实了不少。”

“父亲，我，我听说封州出事了......”秦若风跑得急，显然是才得到信息就策马回来，连武器都带回了府上。

“封州出了瘟疫，姐姐......”

秦骁义皱眉，旋即略一侧头，他搂着小儿子的肩膀语气倒是不急不缓：“风儿从哪里晓得封州出事了。”

“玉儿到演武场给我送衣裳，顺嘴提的，父亲，到底是不是真的，不然我去把姐姐接回来。”

秦骁义嘴角扯出个勉强的笑容，摇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好好练你的长枪。”说完，轻而易举地将秦若风左手的长缨抢下，反身跳到空地上突然大喝：“好小子，敢不敢和你老子切磋一番！”

这位老将军在黑夜中同自己的小儿子打闹，惊动了附近的王氏。

“父亲！你耍赖！”秦若风不满他突然抢走自己的武器，这般行为，着实不君子。

“小子！上了战场，只有生死，没有卑劣。”说完，举着兵器脚底生风，将秦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