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与这长安城里一般的富贵人家不同，慕将军府里虽也有些花草树木，却不见什么精巧别致的假山奇石、什么诗情画意的小桥流水荷花鱼池……

与大门正对着的正厅堂上，只有官吏才使用的歇山式的屋顶，和屋脊上一只只脊兽装饰，透露着武将世家的威严与庄重……

与所有武将之家一样，较武场是必不可少的场地之一……

而慕将军府前院里这一片较武场不但比别府更为宽大一些，更是在场外设了一圈池水环绕，宽有一人长有余，深浅不知……

一眼看到似乎就能令人联想到败下阵者被落水中的狼狈样儿和围绕在得胜者身边那一阵阵欢快的嘲笑声……

水池内场边四周一圈，九长九短：刀、矛、戟、槊、镗、钺、棍、枪、叉，斧、戈、牌、箭、鞭、剑、锏、锤、抓……各式各样的兵器插在架子上，不但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更是收拾得支支透亮、样样利索，一看就是日常精炼不曾松懈……

此刻几个府内卫兵正在中间对打演练，其中还有几个女兵看起来也身手敏捷，旁边还设有座椅歇息观战，却不见有人落坐……

那日晚间被五花大绑至此，虽说有灯火照明，却是夜间昏黑，见近不见远……

此时，这伤者顾云恩才是这么些时日以来，头一遭真真切切、清楚明白的瞧见自己已经一住数月的慕将军府……

这一路走过别处时，苏宝儿指哪里说什么，这顾云恩皆是只边听边记下，唯独到了这一处时，他便呆呆的驻足不动，只顾观望，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那刀那抢那些兵器，那明晃晃的长刀、那黑亮亮的红缨枪……似乎都让他看的手脚痒痒，骨子里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气势在呼唤，血脉里有一股朦胧欲醒的气息似乎在复苏……

那些军士女兵，那一招一式，那拳脚过招之际、兵器交错之间，似乎看得他眼睛越来越清晰头脑越来越灵活，思绪越来越……

“怎么，你也想去耍一耍兵器？”苏宝儿瞧着他痴痴的望着，便把他往较武场里带……

“宝儿姐姐，带着你的私奔小哑巴来溜达呀，哈哈哈……”女兵们看见苏宝儿来了，便有人带头打趣她。

“要不要也让这小哑巴来学两招，也免得打不过蒙护院又被抓回来，哈哈哈…”还不等苏宝儿还嘴，接着便有人跟风笑话她两个。

“瞧我打不着你们几个是吧，以后受伤可别来找我上药，疼死你们一个个的……”苏宝儿瞪一眼，凶巴巴的吓唬她们玩……

“可别闹了，这将军府里可没人敢得罪宝儿姐姐……”

“哈哈哈哈，可不是，这小哑巴胆子可够大的……”

……

顾云恩只看着那一排排似曾相识的兵器出神……

一群人只顾取笑苏宝儿，笑得开心不已，就连什么时候主子回来进了院子，都不曾留意到……

“谁让叫他小哑巴的——”慕楚晞人未见，声先到……

只见她一身紫蓝色男子翻领衣衫，宽腰皮带紧束，一支绛褐色角簪将发髻高束，马靴踢地……贵气而不奢靡的衣品中，双手背后，体态挺拔，步伐沉稳，神情坚定……举手投足间威严刚毅中透着……

“少将军，他说话结结巴巴的，跟半个哑巴似的。”向来大胆的女兵中就有人禀报。

“你说话利索，以后你就叫小利索好了？”慕楚晞不怒自威，白她一眼。

那女兵立刻就低下头吐吐舌头，不敢再多嘴，其她几个便是咬着牙低头偷笑……

此刻顾云恩还站在兵器架子旁，抬头呆呆的看着慕楚晞，他还是头一次在大白天这般清楚明晰的看到慕楚晞的形容仪态，头一次这般真切的领略到这位女将那气宇不凡的将门气度……

慕楚晞看一眼重伤初愈却也神清气爽的他，一路走来还未到跟前，便在几步开外“呛——”一声一脚踢起地上的一杆长矛，直直飞向这还在呆呆看着自己的将门虎子……

“哎——”苏宝儿瞧见吓了一跳，还捏着帕子的右手不自觉的一抬，似乎想要阻拦什么……

“！！……”与此同时，却见那顾云恩还未明白何意，却已经手脚快过思绪，本能的抬手一接，将那长矛握在了手中，举在身前……

“吭呛——”又是一声，这慕楚晞不知何时已经一把大刀在手，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哼——”一声快步飞起朝着他一转快刀直直砍过来……

“吓！”一下，这边顾云恩又是手脚快过脑子，手上敏捷的抬起那长矛一挡，脚下同时也已经利索的一退，已经避开半步有余，一双晶亮有神的黑眸目光犀利的抬头盯着慕楚晞……

却在来不及眨眼的一瞬间，慕楚晞已经双脚落地迅速收刀，弯腰一个回旋，那大刀已经往他腰间扫去……

“嗬……”的一下，顾云恩又是急忙一退，转矛再挡，只守不攻，一翻身快步跳开……

“打的好！叫他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