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北境禾木村
“谁呀?”一阵敲门声吵醒了张渡,她披起一件外衣,来到了门前。
“张医师吗?这儿有个人快不行了,求你快开开门救救人。”
张渡闻言,赶紧开了门。
夜色重掩下,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背着另一个人。
那个人很年轻,但此刻年轻的面庞上布满了斑驳的血痕,他脸色苍白,唇边洇满了猩红的血。原本是张俊朗无比的脸,此刻却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张渡愣神看了片刻,赶忙让开身体,请他们进来。
“多谢姑娘。”中年男人有些吃力地说道,缓缓走进了门。
张渡把他身后的院门关上,又去给他开屋子的门,经过时见他额前冷汗涔涔,身上多是暗沉。
这人估计也伤得不轻。
别看她半夜敢虎着胆子给两个男人开门,其实都是有倚仗的。
这禾木村是黑甲军护着的地方,黑甲军是戍守北疆的英雄,禾木村里住着的都是黑甲军中大医师、老谋士的家属。
张渡就是大医师何九的家属,是他从小带大的徒弟。
何九一听说北境动乱,黑甲军即将与扰我北疆的胡人开战,从江南就赶了过来,加入军中的医师队伍。
北境最近是很不太平。禾木村里边疆那么远,还总是有在境内执行任务,受了重伤,无法坚持到军营中的将士过来寻求大医师家属的帮助。
受了伤的病人那么可怜,张渡觉得就算是累死自己,也要救好他们。
陈肆在迷乱的梦魇中醒来,目光涣散中,他看到周围的世界已经变了,不再充斥着绝望的呼喊和一地血与污的狼藉。
地上很干净,只有一道月光。
清冽的草木香气传来,偶尔伴有虫鸣。他忽然很想看看这一片宁静尽头的月亮,抬头去寻,一股血腥再次毫不留情地压入口鼻,伴随着如皮肉撕裂般的剧痛。
陈肆紧紧闭上了双眼,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袭来,他忍不住向无意识的深渊堕去。
忽然,一阵“吱呀”轻响,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顺着那道月光看去。
月光的尽头,暖黄的灯光前,站着一位姑娘。她穿着银白色的衣裳,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两只眼睛明若秋水,波光潋滟…
原来月光的尽头不是月亮。陈肆想。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张渡,以后还有千千万万次。千千万万次,心脏都会因为对上这双眼睛而剧烈跳动。
进了屋,张渡帮这个醒着的把那个晕着的搬上了床,二话不说,去拿救命用的工具。
安置好陈肆,江林不住的往后踉跄了几步,几步间,那白色褥子就迅速洇开了血迹,他转头,连忙去找医师的身影。
“别呆着看我啊,赶紧把他衣服掀开,把伤口给我露出来。”张渡拿了一筐罗器具,往这儿瞥了眼,又赶紧前往另一个高架子。
处理完,已是后半夜。
看着被自己“包裹完好”,此刻已经宁静入睡的病人,张渡极具成就感地呼出了口长气。后退一步,对一直关心这的那个中年男人说道:
“有惊无险!五天能下地,十五天就能上战场杀敌了!”张渡笑嘻嘻说道。
她已经看过好多病人了,多少都是终身不能下地,或者残缺的…这个人,这个情况,已经很好了!她都替他开心。
中年男人却是愁眉苦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怎么了?”张渡见他耷拉着脑袋,歪头去瞧他的眼睛。
“十五天…”他皱着眉,声音十分沙哑,“怪我,没能护住…他。”
这个男人跟自己的师父一样大,现在在自己面前,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张渡一时有些无措:“不怪你。”
男人抬起了头,一脸苦丧中对张渡扯出一丝笑容,看起来十分别扭。
“不怪你。”张渡忽然感觉很难过,于是抿了抿嘴唇,绽放出一个笑容,拍了拍胸脯向这个低落的大叔保证:“交给我,保管还你一个十分强壮的…”
男人这回笑开了,眼角荡出一丝和蔼的皱纹,对张渡说道:“这是我恩人的孩子,我叫江林。”
“好。”
“我还有军务在身,天亮之前,必须回去。”江林又低下了头,看着安静睡着的陈肆,有些内疚地说道,“多谢姑娘了。”
“没事。”这本就是她的职责。
张渡送江林回来后,看着这个精雕细琢宛若艺术珍品一样的普通将士,心底闪过一丝迷茫和不解。
帝京的大雨滂沱落下,浓厚的乌云把月亮和星星遮得死死的,整个夜空没有一丝光亮,黑漆漆一片。
忽然,一只铁靴踏破了纷落之雨,惊扰得水珠四溅。
温暖的大殿里,君主深处内殿,大臣们坐在外殿,围着炉火批阅公文。
偶有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