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七）

“你喜欢我吗？”

木制时光钟的指针转过八圈，这八年发生的事情好似在这指针扫过的时间里复现了一遍。

周镜霜想起从前和杜月清看爱情小说时，总喜欢代入书中的主角，以“我喜欢你”作为一场爱情开始的宣言。

可放到她和曲溯阳身上，不管是当年因冲动和林嘉阳在一起，还是后来犹豫、猜测曲溯阳对她的感情，抑或是大学期间对待他的矛盾心理，归结原因无非一点，曲溯阳到底喜不喜欢她。

当时年少，误信夏菱的气话，后来阴差阳错，又因为舍不下的尊严，不愿过问一句他和夏菱的真实情况，让自己误会这么多年。

如今才有勇气问出这一句喜欢，也明白在纠缠的这些年里，于他们而言，比起宣言似的“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趟回来，曲溯阳想过周镜霜会和他谈一谈这些年，不短不长的时间里，那些事也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高兴的、心酸的、后悔的、害怕的，令他不禁动容。而在周镜霜问出那句喜欢时，他竟生出一种苦尽甘来的情绪，眼眶也忍不住泛酸。

他摇摇头，上前一步，揩去她沾在睫毛上的眼泪，“不是喜欢，霜霜，你该问我爱不爱你。”

周镜霜笑了，睫毛颤动，眼泪落下来，动了动唇，被曲溯阳按住。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擦去那两行泪，额头抵着她的，“爱，很爱，霜霜，我很爱你。你呢，你……你喜欢我吗？”

他还是会不自信，还是会不自觉露出卑微，喜欢对他来说已是天赐的幸运，他不敢奢求太多。

周镜霜曾无数次心疼他显露在人前的自卑，而这一刻最厉害，她从前怎么就不明白，在曲溯阳身上，爱到极致是自卑，是胆怯。

她用力抱住曲溯阳，嘴凑在他耳边，清晰又坚定地对他说：“爱，很爱，曲溯阳，我也很爱你，这些年我说服自己去讨厌你，可我真的，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曲溯阳回拥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怀中温热的身体，耳边绵长的呼吸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周镜霜是真的，她的爱也是真的。

他以为他会一直在黑暗中跋涉，直至躯体老去，灵魂散去，但仁慈的神给了他窥见破晓的机会，让他拥住自己的光明。

“砰——”

远处天空突然绽放出漫天烟花，一朵一朵，五颜六色，都是完整的圆圈形状，好似在庆祝他们的完满。

周镜霜松开人，牵起他的手，右手往前一挥，吸吸鼻子，把哭腔藏起，“喜欢吗？”

一副“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的霸气模样。

曲溯阳听着不绝于耳的砰砰声，惊喜道：“这是你准备的？”

“嗯，让昨晚那个女孩帮的忙，当年就是想这样和你表白，还差一束花，明天补上。”

曲溯阳单手将人搂过来，脸颊抵在她脑袋上，“我很喜欢，但这些应该我来做。”

周镜霜反驳：“表白又不是你们男人的专属。”

“是，所以我很幸运，霜霜，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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袒露完各自的心声，两个人心绪都有些不定。牵着手回家，路上却是一句话不说。

曲溯阳是兴奋，激动，还处于回味中。

周镜霜则是尴尬和难为情，受情绪蛊惑和氛围感染，说了挺多肉麻的话，换做清醒时，她肯定不会说得那样直白。

可……曲溯阳现在，牵着她的手像小孩子出游一样兴奋地晃动，从桥上下来一直挂在嘴边的笑，走路都带风的模样，周镜霜想，直接就直接吧，反正就他们知道，不丢人。

到家，洗漱好，周镜霜被曲溯阳拉到床上。她看过小说和影视剧，一般互诉心意后发生的事都挺相似的，但灯开得大亮的房间，穿得很保守的他们，什么话都没说什么动作没做，好像缺了一点微妙的氛围感。

周镜霜看着蹲在柜子前找东西的曲溯阳，暗暗想，会不会太快进入主题了？就不需要点前戏？他们之前都比现在要有感觉多。要不她主动一下？

她盯着曲溯阳的后背，单薄的T恤勒出他后腰坚实的线条。身体恢复正常后他重新健身，身材渐渐回到生病前，前几天她摸到比之前更硬实的肌肉。她握了握手，回忆那手感，忽觉有些口干舌燥。

她将手放到睡衣扣子上，解开第一颗扣子，两颗，三颗……

曲溯阳突然站起来，转过身来，“找到了。”

周镜霜吓一跳，手连忙放下，眼神游移，心不在焉地问他找到什么了。

“护眼贴。”

曲溯阳丝毫没察觉她的异常，坐到床上，拉着她躺下，“刚刚看你眼睛红，应该是哭过后又揉的，敷个眼贴，不然明天起来要肿的。”

“啊？你、你就找这个？”

“对啊，你要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