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符识月感觉自己在经历人生的走马灯，她又回到了母亲的怀里。

母亲抱着她，哼着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鼻尖满是母亲身上肥皂的香味。

“阿满，我的乖阿满，快睡吧。”

“真调皮，还睡不着吗？妈妈给你讲故事怎么样？”

“阿满，我的好阿满，我从不后悔遇见了你父亲。”

“那日，我带你小舅舅上山玩，可是他和他的朋友拿石头扔我，我很疼，就躲开了。”

“我先回了家，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回来。”

“你外婆看不见我被石头砸破的头，只觉得我是故意弄丢了弟弟。”

“她用锅铲狠狠地打了我，将我推倒在地上，说如果我找不回弟弟，就要把我扔到上山自生自灭。”

“阿满，我很害怕，如果我那个时候就死了，就没有我们小阿满了。”

“我只能跟着她一起上山找弟弟，可是却不小心掉进了坑里。”

“母亲见我掉进坑里，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一心只想找到弟弟。”

“那个坑那么深，我直接摔昏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妈妈找到弟弟了吗，她有没有想起我还在坑里呢？她会来找我吗？”

“我抱着希冀，却又无比清楚地知道，她不会来了。”

母亲在说这段往事的时候笑得很轻，眼神也很柔和，冒着点点星光。

“这个时候，他出现了，我以为他是吃人的妖怪，可他却将我从坑里救了出来。”

“我记得他拉我出来时树尖上的满月，记得他为我擦药时指腹的温度，也记得从他眼里看到的我，乱糟糟的头发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我有时候也会想要是第一次见面我能穿着我最爱的小裙子和那双红色的布鞋就好了，可是又觉得这样的相遇便已经是最好的了。”

“阿满，睡吧，离开福音村，不要再回来了。”

符识月的心好像被人揪住了一般，难受极了。

母亲抚摸着她胸前的玉坠，“离开这里，好好的，等他回来。”

我的……玉坠呢？

意识忽然清醒，胸口传来灼热的温度，符识月猛地睁开了眼。

*

虽然没有逃离被困住的状态，但符识月自身的意识已经回来了，她强迫自己忽略粘黏的恶心感，像是灵魂在与□□在撕扯，随着她的起身，逐渐地与这具腐尸分离开来。

“啊呼……”符识月深吸了一口气，又因为腐味的刺激，喉头一痒忍不住躬下身去咳了起来，眼泪不知是被这刺鼻的味道给呛出来的还是咳出来的，滴出一滴坠了下去，符识月随之看去，发现自己因为躬身往下，左手竟陷在了腐尸之中，因为尸体已经开始分解，她的手碾碎了肉块直直地撑在地上，还有肉虫因为被压住扭动着身体顺着炸开的黏液想要往上爬，好不恶心。

她猛地往后起身，又将它的腿给坐碎了。

腿软到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强忍恶心，保持着坐姿一直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背后被抵住，猛地回头才发现是一张床。

几回合的呼吸过后，剧烈的心跳才慢慢变得平和，符识月不知道自己是仍在梦中，还是真的遇邪了。

环顾四周，现在所处的环境她并不陌生，可以说下午才见过，这是她对门发现尸体的那个房间！

她竟然被困在了这里，而且她刚刚竟然是从那具尸体中爬出来的。可是怎么会呢，尸体下午警察就收走了！

她小时候身体就不好，也曾遇过几次鬼魅事件，听隔壁的婶婶说甚至有一次丢了魂好几日都不曾醒来，直到母亲为她向老槐树仙求了一枚玉坠才停止，母亲也因此每日都需祭拜老槐树仙，为自己定魂驱邪。

可是玉坠……

符识月低头看去，只能看到空空的脖颈，玉坠早已在母亲去世的那一日一同碎掉了，碎玉将胸口划出一道红痕，久未愈合。

不是错觉，那道红痕正在发烫，让她的心像在被炙烤一般难受。

可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冷静，咬咬牙，她从床上扯过床单将自己身上的腐液与碎肉擦拭干净，然后将床单扔在了尸体上，妄图能将他盖住。

她目光冷静又愤恨地看着眼前已经不太完整的尸体，是越想越觉得生气。

“说起来，是我发现了你，报了警，让你可以安息，可以被家人找回。”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但是这一切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说是帮了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觉得委屈极了，眼泪像珠子一样往外冒着，一滴一滴地吻在了脸上，符识月想要用手擦一下，抬起来又嫌弃地放下了。

叹了一口气，起身朝门口走去。

*

虽然孙游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