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燕脂凝夜紫
寒风呼啸而过,像刀一样割在我的脸上。
我们一直沿着左丘前进,但是线路逐渐向沙漠中央靠近,随时可以向中逃离。周遭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匈奴人提着弯刀驾着马朝我们奔来。
我追上了周统领,可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只是拼命地向前。
“周崇!你听我一句劝行不行?”
我急了,大不敬地直呼他大名,谁知他居然偏过头来看着我,还说,“领着剩下的人走!”
他话音一落,便骑着马冲向左丘深处,我甚至来不及思考他的意思,只见他奔袭的方向升起了绚丽的红色焰火,匈奴人的马蹄声全都向他奔去。
夜空点点雪花飘落,我明白了他的想法。
黑夫忽地一扬鞭,骑着马奔向周崇,队伍中也不停有人随他而去。
“跟我走!”我想喊住他们,可是不断地有人从我身边经过。
我领着剩下的人跃向沙漠中央,风里的厮杀声传进耳朵,云遮蔽了星星,雪越飘越大,右侧的焰火也不断地升起,我们余下六人如同箭矢一般迎着风雪穿越空荡的沙漠中央,冲向都云城。
城门大开,副帅王忠率军出城狙敌,一身身黑甲从我身边穿过,我拿着虎符求见主帅,将城外的情形一一报告。
之后我才知道,骑兵营探路为防止意外发生,每一分队的统领都有一支红色焰火,如果到了最后一刻,只能有一个人或是一支队伍活着回去,那么那人就会放出第一支红色焰火,其他人纷纷响应,红色焰火在空中绽放,见此令者皆当浴血死战。
那红色的焰火是“死战”的意思,当红色的焰火升起时,我听到两侧不断响起的焰火声,就是他们生命最后的绝响。
符大哥通过焰火的绽放规律预测了局势,猜出了匈奴军队的分布情况,提出此刻出兵迎敌,歼灭了大量匈奴军队。
漠北的第一场雪悄然覆盖在了这片满是鲜血的沙地上,洁净无暇的纯白之下,埋葬着一片片的精忠之骨、赤诚之心。
只是那些绽放在大漠深处的焰火,再也回不来了。
此战毕,匈奴军队士气大创。匈奴皇庭内部的分裂并不是空穴来风,可里呼邪死守角虎城七日,最终不得不撤军弃城。
在冬雪降临的十三天后,我们收复了全部城池,而那时与我和丘黎打架的人,只活下了三个。
班师回朝的前一天,我躲在沙丘上饮酒,大雪静静地飘落,袋子里的酒快空了,丘黎在背后喊我回去,我将剩下的酒一并倒在雪地上,连同那水袋也一起扔了。
黑夫,这胜利后的酒,你喝到了吗?
班师回朝后,我成了镇北军骑兵营的统领,随镇北军副帅王忠一同镇守漠北。副帅王忠是当今皇太后的侄儿,已过而立之年,至今仍未娶妻。
符大哥被晋为平南军副帅,不日就将启程前往西南。他是平南军主帅陈老将军的弟子,年轻有为,众人皆道他会成为下一任平南军统帅。
而这时的符大人与胡皇贵妃的父亲已互为左右丞相,只是符大人并非世家出身,表面上看,朝堂上的势力仍旧向胡家倾斜,只是已非一家独大。
胡家以匈奴已退至关外,而镇北军势力犹大为由,请求皇帝削减镇北军兵力。
以符相和秦太傅为首的朝臣力阻,皇帝虽并未同意胡相的请求,但却暗暗地将镇北军拆分,令其中一部分兵力北上去抵抗本就势弱的扶余。
我十七岁那年的秋天,朝中传来皇太后病故的消息,王忠启程回京,他走后不到两日,可里呼邪再率大军突袭。
匈奴人这些年一直小规模袭击边关,虽未夺下一城,可次次的袭击也让我们不得不防。
王忠不在,我以镇北军少帅的身份代守平城,领兵回击。
漠北地势开阔,士兵多以长枪作战,唯有多年前镇北军的创立者宫诀将军和他的部下会使剑与匈奴对抗。
而那天我却在黄沙飞扬中看见了一柄长剑。
她身着黑甲,戴着面具,可那挽剑的手势于我而言却无比地熟悉。
匈奴大军有备而来,各方支援缓慢,朝中来令要我们死守。
我下令整军,刚一回到主帐中,还来不及擦去手上的鲜血便见到桌案上放着一把带红色剑穗的剑,剑下压着一封信。
那剑穗是我十三岁生辰的礼物,而那剑就是我今日见到的那把。
信上说她很想念我,才偷偷潜入军营。
“将军!元帅传令叫你去应城大营......”
我将信揣进怀中,点了点头。
我此刻无暇顾及她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军营,只盼她真的已经离开。
镇北军以应城为大本营,主帐中,父亲正与各将领商讨布防之事。
“可里呼邪率领大军远驻,一直小规模地发动袭击,我们尚不知他们的真实兵力如何,朝廷的援兵又还在整军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