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食二

十二年前，风眠山，夜。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双脚悬空趴在桃木桌上，灰白色的狼耳还没有立起来，柔软蓬松的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

声旁面容俊逸的男子正在给桌上的酒壶封口。

小团子眼巴巴地望着酒壶，鼻尖细细嗅着酒香，“好香呀爹，我真的不能尝一口吗？”

“不行的，这壶酒我们要埋在院中那颗梨树下，等你长大后再一家人一起喝。”

“唔...真想马上就长大啊。”

男子用宽大温暖的手掌揉了揉小团子的头，“当小孩子也很好呀，还能和爸爸妈妈一起玩。”

“就给你尝一口，只能是一小口哦。”一个貌美的妇人走进屋中，细看下男孩的面容和他的母亲更为相似。

男孩跳到地上，尾巴摇地比先前更快。一个小木勺被塞到他嘴里，他含着木勺细细感受口中的酒香，有点甜还有点辣...

还没等他想清楚这到底算是好喝还是不好喝时，一根燃着紫焰的箭矢就破窗而入，擦过他的面庞径直击碎了身后的酒壶，瓷片桄榔落地，接着便有无数根同样的箭矢袭来，整个屋子燃起了诡异的紫色火焰。

“家主，风眠山被包围了！已有上千人族修士进入山内！”窗外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

男子闻声便欲飞身而出，但又立刻停步，回身捏住妇人的手嘱咐说，“颖儿，带着阿玥逃！不要管我。”言罢他化作一道白色巨影飞出。

妇人瞳孔微颤，也不多犹豫就抱起小团子从另一侧逃离。

夜风吹乱了小团子的鬓发，他趴在妈妈肩头，飞驰在风眠山的上空。口中的木勺此刻已经没了滋味，映入他眼帘的是紫色的火焰燃烧在他熟悉的每一个山头，无数细小的人影与他熟悉的白色兽影在空中缠斗，如同旋风裹杂着雷霆。

即使顾司颖动用全部妖力逃跑却还是没逃掉，他们的身前挡着一个青色的身影。

“谢宴。”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同时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

“哦？你居然认得我。”谢宴面上露出泰然自若的微笑。

“太清宗宗主，久仰。”

顾司颖语气冷静但心跳的频率却出卖了她，男孩担忧地望着母亲，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暗暗在手中捏碎一枚玉简然后继续拖延时间，“白狼一族与人族世代交好，从未伤过你们半分，为何要这样对待我们？”

“哈哈哈！”谢宴似乎觉得可笑，忍不住笑出了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真的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上门来吗？交出那个东西一切好说。”

顾司颖垂下眼睫，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孩子嘴角渐渐噙起一抹微笑，她将一枚半圆形的玉佩塞到顾玥手中，然后一掌将他推出。

顾玥看着母亲温柔的面庞飞速离自己远去，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又立刻被夜风吹散。

看见孩子离去，顾司颖身体开始抖动，随之幻化成一头巨大的白狼，如雪般的毛发被月辉映照出惨白之感。

太清宗宗主，人族剑道第一人，她怎么可能打得过。但这一战，她非战不可！

*

饼饼的心跳如同店外的雨点一样急促，她看着顾玥阴晴不定的表情知道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顾玥的视线再次聚焦，他突然想起距那件事发生已经过了十二年，梨花醉终是喝不到了。

“梨花醉...还是算了吧。”他如同梦呓般出声。

“喂！”一只纤长莹润的手略带试探，伸到他眼前晃了晃，“别发呆了。”

饼饼不会哄人，但这会她想试试，至少让顾玥开心一点。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好。”

“你知道天上炼丹的老神仙为什么叫太上老君吗？”她神色故作神秘，还有点小得意，毕竟这是她珍藏十年的精品冷笑话。

“天上炼丹的老神仙叫太上老君？”

“呃...别纠结细节，你猜猜为什么。”饼饼抿着唇将脸靠近了眼前人一些，期待着他一会听到答案时发笑的神情。

可能梅子酒真的有些醉人，顾玥居然真的去思考这个问题，“所以...为什么呢？”

“因为炼丹太伤脑筋呀！哈哈哈...”饼饼刚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又渐渐低下去。

顾玥没笑，他看起来还是不开心。

看来自己是真的不会哄人。

空气安静下来，那一直环绕着烛火的飞蛾终于扑了进去，火光无声息的旺了一瞬，然后又恢复了原状。

顾玥眼睑低垂，他确实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不仅笑不出来，他甚至想嘲笑刚刚认真思考问题的自己，因为妖族和人族不该这般聊天，自己真的是人当久了都忘记自己到底是什么了。

“雨停了。”他起身望向外面漆黑的夜，雨后泥土的清香已经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