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一争罢
“这位公公,宫中月钱不是一个月一两吗?”
云珠穿着宫女统一的青色宫衣,看向发月钱的公公,眉头微蹙,“上个月咱们刚进宫不懂忘记来领,怎的这个月还只有一两呢?”
她声音清澈好听,小脸莹润白皙,是宫里也难得一见的好坯子,又是生面孔,那发月钱的公公少见地肯掀了掀眼皮,面上橘皮似的皮肤皱了皱,倒是倾身露出个笑来。
“哟,咱家当是打哪来了个眼皮子浅的,这么一瞧,倒也不是不能通融。”
许是因为年纪不轻了,这太监的声音听着也粗嘎,搁在台面上的手做势便要往云珠的手上摸,抬眼看她时眼里颇有几分调笑之意。
云珠骇了一跳,不大舒服地往后退了一步,又下意识去看旁边的人,却见他们竟都见怪不怪似的,即使瞧见了也无动于衷。
一个无宠才人身边的无名宫女罢了,被摸两把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知道没人会管这边的事了,云珠只好勉强定了定神,回过头来皱眉道:“公公,我只是来领月钱,宫女的两个月该有二两,我家主子的也该是拢共十四两,如今都只有半数,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她把手给躲了,这太监的手便落了空,脸色一下便不好起来。
“真当自己多清高了,等吃不上饭了,有你求爷爷的时候。”太监恨恨收回手,狠狠啐了一口,再盯着云珠的眼神既猥琐又不屑,“既还知道规矩,上个月没按时来领,在爷爷这便没有补上的规矩,管你是奴才还是主子,都是一样!”
这话就是再不会给钱了。
云珠心里涌着一团火气,不上不下的,但最心疼的是那些没到手的银子。
可她们没什么依仗,本就是打算在宫中低调熬日子,她也不好由着性子给清漪宫惹麻烦,使劲忍了又忍,硬是没再做声。
正这时,后头一股风涌进来。
云珠转头看时,便见门口帘子被一撩,走进来个脸熟的宫女。
“哟,青杏姑娘来了,您这是也来领月例?早知会一声,奴才给您送去多好!”
仍是方才那个太监,不过一瞬的功夫,便变了一副谄媚嘴脸,径直从椅子上起身往门口相迎,对着青杏笑得像朵花似的,动作却局促,丝毫不敢逾距。
青杏像是不喜他靠近,拿帕子掩了掩鼻尖,吊着神儿道:“这回除了当月的,还有上月事多忘领的,黄公公可都还记着?”
“记着记着,自是记着。”那被称作黄公公的太监笑得灿烂,忙去旁边将早准备好的例银拿来,殷勤地交给青杏,“纯妃娘娘的例银,加上上月的一共是六十两,您瞧瞧没错吧?”
云珠闻言下意识看过去,红漆的托盘里板板正正地摆着一排排的银馃子,银灿灿地闪着亮光,果然是两月之数。
方才还说没这规矩,如今看来果真不过是穿小鞋罢了。
那边青杏随意扫了一眼托盘,不经意注意到了云珠投来的目光,顺着打量过来看了她两眼,忽然挑了下眉。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云珠啊。”她轻蔑地笑了一笑,讥讽道,“那小几两的月钱可领到了?可别把你家主给饿死。”
云珠紧了紧手里的荷包袋子,唇角暗暗一捺。
这青杏正是怡兰宫纯妃手下的大宫女。
纯妃出自苏相府,是府上嫡出的二姑娘。而云珠的主子苏才人,则是府上庶女,是苏夫人为了帮女儿固宠,送进宫来的棋子。
按理说即使作为棋子,也不至于两厢之间如此剑拔弩张,可这坏事之处就在于,苏夫人是为了给女儿固宠将人送进来,但纯妃身为被关心的当事人并不领情,为此还写信与苏夫人大吵一架。
只不过人都已经送进来封了位份,退是退不了了,只好远远地搁着不叫碍眼,帮衬更是谈不上,不来落井下石便已是极好的了。
如今苏才人已经进宫两月,连陛下的面都没见过一次,宫中惯会拜高踩低的,当面撞上自然少不得更被挖苦几句。
云珠无心与她起争执,却听黄公公那边先她一步谄媚道:“她早领完了,只是嫌少赖着不走,奴才这就打发她离开。”
青杏闻言嗤笑一声,老神在在地站在没再说话,显然是赞同的。
黄公公眼见马匹拍对了地方,自然更加卖力,嫌恶地往一边招呼云珠,“既领完了就快滚吧,别在这碍人的眼。”
说着他还要上手来扯云珠,只是那手要搁的地方着实夹带了私心。
云珠啪的一下隔着荷包打开了他的手,知道这情形定是要不回月钱了,也不跟他们多理论,只抑着火气说了声“告退”,便脚步匆匆绕过他们出了内务府。
在她身后,黄公公瞧着云珠窈窕纤纤的背影被帘子掩住,啧了一声,有些可惜,转头又挂上笑模样,躬身弯腰地把青杏送将出去。
青杏瞧见他看云珠的眼神,鄙夷地撇了撇嘴角,心里却不由升起盘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