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两难之举

第八十八章：两难之举

（一）

红岚怔怔地立在当地，脚下似灌了铅一般沉重，再也迈不开步子。

那身影已然走到她面前，伸手揭开覆在脸上的面纱，露出了那张令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姐姐，真是很巧啊！一别十五年了，没想到你我竟还能在这里再相见。你说有趣不有趣？”伊娜冷笑着开口，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凉薄。

“的确很巧。”红岚勉力扯出一个笑容，却是比哭更僵硬。

这一次竟轮到伊娜诧异了：“姐姐，你难道就不好奇，皇上此次并未让我伴驾随行，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么？”

红岚沉默半晌，方淡淡开口：“既来之，则心之所向，又何必问缘由？”

伊娜呵呵冷笑：“姐姐，你还是一如当年的伶俐啊！不知是不是与被某个人调教了十多年有关呢？”

红岚脸色一变，但随即又很快镇定了下来：“妹妹过奖了。一别十五年，而今再重逢，你不再是以前的你，而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只想问，你现在，可有后悔过？你选的这条路，可真的值得？”

伊娜好似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路是自己选的，如果有一天我也会为我的一次选择而后悔，那我便不是伊娜！可是你呢姐姐，难道你就比我好？”她的声音陡转尖利：“你是反抗过，也挣扎过，可结果呢？你以为你就比我好？”

红岚脸色一黯，似被戳中痛处一般，忽叹了口气，竟轻轻握住了伊娜的手，道：“可是小妹，你我这样的女子，原是不该被命运束缚的。”

“命运？”伊娜苦笑，目光飘忽：“你我都是王庭中的女子，无论顺从或是反抗，都拗不过我们的天命。你问我是否值得，可你又何尝不是被命运困守？值不值得，从来都只在自己心里。”

红岚神色黯然，哑口无言，缓缓放开了她的手，目光怔怔地望向远方，连伊娜何时离去都未察觉。

天色已近拂晓，而她竟已在此地呆立了一整夜。

这次的九月秋猎因突然而来的刺客事件而草草收场。那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在每一个人心里都投下了阴影，皇上甚至连随行官员等都已没有了狩猎的兴致。于是这次的刺客事件发生之后众人只是在猎宫逗留了几日，待一切打点妥当后凌枫便下令起程回宫。

所有随行人员回宫之后，凌枫便下令彻查刺客事件，为首的几个案犯当即被处以绞刑，尸首扔到荒郊野外。而由此牵涉出来的一大批从犯，凌枫则下了一道密令，若供出主谋或其他逃逸的嫌犯可免去一死改为流放；拒不认罪或有意隐瞒藏匿案犯者，杀无赦，弃尸荒野，株连全族。

凌枫发布的这道铁血密令令宫中诸人人心惶惶。危急之时为求避祸自保许多人已不再坚持最初的忠义，这本是人人都绕不开的弱点。故此次宫中人人为了自保纷纷攀诬招供，牵涉出一大批涉案人员，范围之广，人数之多，令朝野震动。

凌枫看着刑部及内廷司报上来的涉案人员名单，只觉得头痛，深深叹了口气。

紫荆一身绮绿色宫装缓步走上大殿，在凌枫身边缓缓跪下，深施一礼：“陛下何故如此叹气？”

凌枫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回身扶起她：“你，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紫荆仍跪着不肯起身，伏身拜倒：“妾身心知皇上诸事烦心，为国事忧心，可叹妾身竟无力为陛下分忧解难，实乃妾身之罪过。”说完再次拜倒。

凌枫叹了口气，屏退了周身侍从，只余他二人在大殿。凌枫将她扶起，叹道：“你能有什么过错呢？这几日朕一直在想，真是朕做错了么？没想到，朕的上位，竟使得这么多人心有怨言，甚至不惜以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反对朕！”他将她紧紧揽在身侧，语声甚是清冷：“你说，朕究竟做错了什么？若能早些预知如今这个局面，倒不如一开始就没有争来的好。不如我还政给长兄，你我就此远离皇宫，隐居山林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来的自在。紫荆，你可愿意？”

紫荆心中一惊，没想到这次的事件给了他这么大的打击，那么骄傲自负的人竟在此时萌生了退意，这并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

“陛下为何要这么说？你我的路还很长，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曾经是你教我不能懦弱，皇上难道忘了吗？你我辛苦多年好不容易得来今日的一切，怎可前功尽弃，陛下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轻言放弃？这不像你。”紫荆道。

凌枫轻抚她的脸，声音中透着疲惫：“朕真的是有些倦了。你我辛苦多年，纵是再如何风光耀世，百年之后也不过一抔黄土长眠于地下。无论是帝王将相或是平民百姓，最终必然走向同一个归宿。”

紫荆轻笑道：“陛下说的没错。人这一生最终不过是一抔黄土，可百年之后，这抔黄土是受人敬仰，还是受人鄙夷，都在于自己的选择，意义却大是不同。我不信你会真的不在乎。”

凌枫穿过她头发的手忽然顿住，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