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

深夜，舞厅的狂欢还在继续，台上的歌手领完今天的工资已然不见踪影，和观众一样被撇下的杨宏兵同样没找到自己上台就失踪了的朋友，只能自来熟地混进另一个圈子，继续喝酒蹦迪。

在人群之外，在喧嚣的娱乐场所之外，失踪的主唱和她邀请的舞伴于舞台上、众人瞩目之下冲动定了婚姻约定，此刻正站在冷风里，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那就这么定了。”

江桦压下心里那点无法言说的复杂感觉，表现出一如既往、一切尽在掌握的潇洒，“明天我来接你，一起去拍结婚用的合照。其他的你不用管，学校或者街道的介绍信都不需要，到时候我会解决。”

很多高校对在校生恋爱结婚管控严格，甚至明文规定不允许在校生结婚，违者会有一定处分。北大倒没有明确这种限制，只是依旧不提倡本科在校生结婚，反正穆扬自己去办介绍信的话十有八九办不下来——但江桦去走流程就不一样，他们办公室有很高的优先权。

穆扬：“……”

她看天看地就是不跟江桦对视，站在那一言不发，心里有点淡淡的尴尬和后悔，一时怀疑自己太过冲动，结婚这种事本就该多考虑考虑。

江桦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十有八九在打退堂鼓，赶紧给堵回去，“说好了啊，这两天你打个腹稿，我按保密协议来个结婚协议，到时候我们商量着来。现在人结婚都是领证办酒就完了，咱们是领完证才开始，还得商议合同，可不够时髦的。”

“穆小姐为人潇洒，不会怯于尝试这种新事物吧？”

他一挑眉，丝丝挑衅揶揄的怀疑逸散出来，表情怪让人火大的。

穆扬知道他故意在搞激将法，但她确实热衷尝试新鲜事物，什么事一旦沾上“时髦”两个字，她便有了蠢蠢欲动的欲望。

而且江桦说的协议、合同她还的想看看会是什么样子……

“好吧，”穆扬长出口气，下定决心，“说好了，明天去拍照！”

·

第二天的天气很给面子，晴空高照，万里无云。

气温正合适，穆扬便换了一身显白的红色无袖衬衫领连衣裙，黑色宽皮带勾勒腰线，脚上一双黑色小皮鞋，卷卷的半长发箍上红发箍，略施粉黛，一串银链耳饰垂下，下巴微抬时闪着细碎的光，站在人群里像只骄傲的白天鹅。

见江桦的车从远处驶来，穆扬的眼神重新聚焦，甚至能看到其中有点点光芒在亮起，被这眼神注视的江桦极短暂地怔了一下，脚一蹬便利落地跳下车来，一手搭在车门，一手故作绅士，不正经地邀请道：“请上车吧，穆小姐，今天带你去兜风。”

穆扬斜睨他一眼，大大方方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借力踩着车缘上车。

上车后，江桦同她说明了今天的行程，“我喊了公司的一个手下帮我们拍照，买了一整圈胶卷，所以除了结婚证上用的双人照，你有什么想拍的地方今天可以一起拍了——他出片的速度比照相馆快很多。”

其实是江桦的结婚照只能交给系统内的人拍，所以他们办公室的人只能自己上了。

第五办公室的人拿出来都是全才，更何况他们是专门针对间谍的部门，拍照洗照片这种事简直不能更专业对口，相机设备从胶卷相机、一次成像相机到最新的数字相机应有尽有。当然，今天这种小场面不可能用到最新设备，所以江桦就大大方方公器私用，拿手下和一卷胶卷给穆扬当做福利了。

穆扬果然没什么意见，甚至有些惊喜，心情颇好地玩笑：“和江先生拍照原来还可以出外景哦？”

“当然啦，这点小事洒洒水咯。”江桦故意用不正宗的粤语回她。

穆扬抿嘴微笑。

一般结婚照用到的双人照都是照相馆的纯色背景，今天两个人既然出来拍结婚照，江桦就把背景选择的机会全权交给穆扬。

江桦开车带着穆扬先在北京城中心经典景点面前都拍过一圈，最后觉得拍得最好的还是二人侧站在□□前主席像下面那张，红色裙子的穆扬和绿色军服的江桦侧面东方，站的笔挺端正，表情颇为庄严肃穆。

——根据专门负责拍照的工具人手下的说法，别说用作结婚，就是拿来宣誓都足够了。

“那就这张吧，如果拍出来不好看或者不允许用的话再换长城那张。”穆扬沉吟片刻道。

江桦表示赞同。

结婚照姑且算是定好了，只是在底片洗出来之前根本无从得知拍的好不好。

尽管负责拍照的小战士自认顶着副主任的压力发挥了自己的最高水平，但江桦依旧不太满意。

他看一眼立在桥边的穆扬，黑色皮带将那道纤细的背影分成端庄的上着和被风吹起的自由裙摆，穆扬站在白玉石砌成的桥栏边，注视不知名的天际，眼底闪着光。

她在桥上看风景，江桦在桥下看她，心里隐隐觉得，如果今天不能让这个格外漂亮的穆扬落在相纸上，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