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能走路吗?还是坐轿子?”
“能,我想走路。”
我把榆花留在家里写字,系上青色披风久违地出了这座深宅。
府中的三个女眷未经都尉许可,不能轻易外出,再加上这里靠近皇都,吴浮芸从未放我出去过,榆花倒自由,天天拿着我给的零花钱上街买饼买糖人。
榆花对吴浮芸印象不错,她不清楚我们过往的恩怨,认为都尉爷英俊多金,不懂我为何经常和他剑拔弩张,也不理解都尉对我的忽冷忽热的变脸。
现在还是早上,街上的风微凉,店铺门前的各式幌子迎风招动。
小贩们的吆喝与孩童们的嬉闹声让我感到自由与轻松,吃着手里刚买的肉包子,我的心里空落落的,鼻尖仿佛闻到了记忆中土腥味,我蓦然想起刚过洪灾那会儿,我和令绩从死人身上扒铜板买肉包子的事。
一只手拂上我的眼角,是吴浮芸。“怎么哭了,我昨天凶你几句,你委屈到现在?”
“没,只是想起了一些艰难的事。”
不知道令绩在美玉关吃饱没有。我没指望让吴浮芸帮我去找令绩,我不爱他,也不信任他。在别人眼里,我是他的爱妾,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只是在拿我弥补他受挫的童年经历。昔日高高在上,只会欺负玩弄他的公主,被他圈养起来,像只猫儿一样被他玩弄,那种报复,谁不觉得过瘾呢。
所以我被绯咏讥讽是贱奴的事,他明明听说了,仍然不闻不问,心里肯定可劲乐呵着。我很清楚,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高级一点、好看一点的刀爷罢了。
此时已近中午,我们行到闹市区,人流如织,沿街两边矗立着两三层的朱楼,全城最豪华的酒肆、花楼、赌坊、客栈都开在这条街上。锦衣华服的妖童媛女们慵懒地高楼倚靠在栏杆上,往下注视着车水马龙。
再往前走,就是直通京城的运河,河上忙碌更甚,大小商船游船往来其间,装货卸货。
“好热闹啊。”我不由得感叹。
“我在西北的时候,十天又八天都是刮沙子,夜半醒来就想家,想得睡不着,睁眼一宿。现在回来了,又觉得无聊,唉,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事……唉,你上哪去?”
此时,我已跑到桥头,挽起袖子,身体往前倾着,在装满货物的车子后面,帮一个脚夫往上推车。
刚才我见那个干瘦的脚夫想上这座拱桥,拉了两回都没拉上坡,一阵风吹走他发黄陈旧的草帽,我看到帽子下的这棵脑袋满头华发。他暂放下车,追过去捡起草帽,继续拉着板车。
有人拉车拉不上,要去推一把,是从前我生活在山中小镇上,猎人阿爸教我的习俗。
“老丈,我数到三,我们一起用力。”
“一、二、三……”话音落,我手上的力道忽然浮起,车子轻而易举地往上走去,吴浮芸站在我身旁,双手搭在车后,有他在,板车很快通过了拱桥。
“多谢你了,姑娘!”老丈的声音在车前传来。
“不必客气!”我喊着回应。
“夫君,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变了很多。”
“这是干活人的老规矩,一般都会推。你不是也变了。”
“哎哟——”他往后摸了一下屁股。
“怎么了?”
“刚才太使劲,伤口痛。”
“那怎么办?”我走到他身后盯着他屁股为难。“我们回家上药吧。”
“嘿嘿嘿!”他忽然笑起来。“你看你大惊小怪。”
“你痛死吧你,”我气呼呼地说。“你明天还被将军打,打一百棍。”
他黑着脸,用力捏住我脸颊上的肉:“将军不会打我,但是我回府一不开心了就可能拿个小竹条打你解气。”
“吴浮芸,你他娘好毒啊!”
“他松开手,拍拍我的被掐红的脸颊,“这也是和你学的,你小时候拿死蜘蛛吓我的事,我还没给你还回来,”
“别别别,夫君又说笑了。”
他是有病啊,前脚春风和煦,后脚中邪一样,我能有什么办法。也是我作孽,我为了让他讨厌我,为了退婚,花样百出的让他难堪,他那时候也只是比我大三岁的小孩罢了,桔子啊,积点阴德吧。
“办正事,走,去买古董。”他指着前边那间位置最好的那间古玩店。
我定住脚,“夫君,什么时候喜欢古玩了?”
他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拍了拍胸口的暗袋,“这里我带了二百两的银票,买了送人的。我昨天说你的话可能有点太重了,你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啊?”我怀疑我耳朵出问题了,他是昨天被绯咏气得转性了?“夫君,不会中了昨天那个神婆的邪了吧?”
“滚。”他脸上的笑容凝固。
“夫君别生气,人家和你开个玩笑。”
“管先生也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