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

床边的台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如同柔软的绸缎包裹着房间。

言芮整个人陷在床上，视线虚焦，望着另一边发呆。

大马士革花纹铺满了整个房间的墙壁，茛苕叶片的波形带着起伏的节奏，旋涡纹样充满典雅优美的流动感。

等她回过神来，瞥见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木盒，怪异的感受又涌上心头。

尽管已经跟父母说了一千遍不要管自己的事，且他们也从来没有听过，言芮还是第一千零一次的给母亲发了条短信：

【妈，你要是关心我可以直接跟我说，没必要通过陆铭霁。】

对面消息回的很快。

【你在说什么？我现在跟你爸在外地参加别人的婚宴，有空了再说。】

言芮的脑海中闪过某些片段：来自陆铭霁有意无意的关心、两人一次次比巧合还要巧的相遇、他的家人热络的举动，以及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

她摇了摇头，将内心深处某个蠢蠢欲动的猜想强压下去，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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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言芮起的很早，明明是个周日，她看上去却没有放松下来，像是去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将准备好的礼物塞进后备箱，言芮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回到驾驶座启动发动机。

车子缓缓驶向郊区，街道上的人流量逐渐减少，最后甚至连条像样的路都没了。

将车停在绿荫下的一片空地，言芮绕过几条或深或浅的胡同巷道，寻常人可能早就迷失了方向，好在她对这里非常熟悉，自然没了这个烦恼。

她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处形状规整的四合院。

高大厚重的院门手笔恢宏，雕刻着浮雕影壁图样的灰砖院墙，偶尔有木格栅栏镶嵌在其中。花木的枝叶从缝隙探出，为街巷增添了几抹盎然绿意。

门没有上锁，言芮径直打开走进。

院落并不大，宽绰疏朗间，时光仿佛对这里格外眷顾，即使留下岁月的痕迹，也丝毫不减其风韵。

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坐在藤椅上，听到动静转过身。

见到是言芮，他中气十足地笑了两声，眼角的皱纹随之加深。

言芮把礼物放到一旁，有些无奈，“乔老师，您又不锁门。”

乔邵光，东大天文学教授，也是国家天文台研究员，两年前刚刚退休。

两人的缘分始于高中，乔邵光当时被邀请来学校开了一场天文学科普讲座，也正是这场讲座，让言芮内心对天文的热爱发芽。

本科四年，言芮很好地诠释着“人在曹营心在汉”：东大一向鼓励多学科发展，即使不是本专业的学生也能来听课，导致言芮几乎有一半时间都混迹在天文学课堂，跟天文学专业的大半部分老师混了个脸熟。

乔邵光当时担任的是天文学专业最重要的课程之一—实体天体物理的讲师，还是天文学俱乐部的负责人；几年下来，他与言芮的关系从“那个天天来蹭课的丫头”，变成了“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

只可惜，言芮大三那年，乔老被诊断出食道癌，尽管只是早期阶段，做完手术后他的身体状况还是大不如前，最终辞去教职提前退休。

乔邵光打了个哈哈，“知道你今天要过来，提前把门打开了。”

这种事经历过太多次，言芮当然不会上当，“真希望您不是忘记了。”

乔邵光被呛了下，嘟囔着嘴，“你这丫头，刚来就拆我老底。”

言芮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您的安全问题。外面虽然有安保，但这里毕竟偏僻，万一陌生人进来怎么办……”

话说到这止住，言芮觉得比起叮嘱，还是每天打电话亲自提醒他更有用一些。

她走到院子里的水池旁边洗了把手，转过头询问，“您今天中午想吃啥？”

“我好久没吃虾了……”乔邵光眼眸亮了几分，声音充满了期待。

“不行，”言芮斩钉截铁的拒绝，“虾含碘量太高，是坚决不能碰的。”

她狐疑地打量着他，“我不在的时候，您没乱吃东西吧？”

乔邵光回答的很有底气，“当然，我可是严格按照食谱上的要求来的。”

言芮点点头，心里想着离开后询问下平常照顾他的王姨。

平常周一到周五，乔邵光由专门的保姆照看，言芮每周日会来看他，待上整整一天。

即使再忙，言芮也会挤出时间，风雨无阻。

汤煲咕嘟咕嘟的翻滚着，升腾起的袅袅白雾模糊了面前的视线。

半个小时后，三道菜被端上餐桌：苦瓜拌什锦、蒸芹菜叶、和南瓜山药羹。

言芮其实是个很重口味的人，日常饮食麻辣鲜香从不离口，但为了照顾老师的身体，几年前开始她便特意研究各种清淡营养餐的做法，如今也有了几分大厨水平。

两人吃饭一直秉持“食不言”的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