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烟尘

“爸，你后悔吗？”

虞秋生背对女儿，沉默许久，没有回答，摸了摸脸上的湿润，他吸了口气，脚步踉跄的出了住院部，往楼下走去。

虞心眉心里凄凉惶恐，她一直以为父母感情甚笃，徐玉清的勾引和虞父骨子里对子嗣的坚持才导致了两个人离婚，没想到撕开这面纱，藏在底下的真实是如此让人心寒。她原本懊恼自己重生都没能拦住父母离婚的悲剧，命运的轴轮没有因她而转变，那让她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义？这会儿却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这次父母离婚之后，会成什么光景，但至少母亲不会因为突然的流产而身体损伤，想到自己最终又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她嘲笑的自叹，果然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三天之后，虞秋生和萧雨没有离婚，也不是没有离婚，离婚协议已经签了，虞秋生也搬出了家，但是因为萧雨肚子里孩子的问题，萧家没有同意萧雨的再次任性，至少要孩子生下来，上了户口拿到出生证。双方约定时间为一年，一年以后，如果双方依旧执意离婚，那么直接去民政局办理。虞秋生松了一口，对着小舅子直作揖下拜，感激他的出手相助，萧风却提了一个他没有预料的条件。

萧风让他调职，去隔壁省的一个单位工作。

“可是，小雨需要我照顾啊？”

萧风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不用，我们已经安排好人了。你明天就可以动身离开。”

“可是，我走了，那。。。”他走了，怎么讨好妻女，怎么陪伴萧雨，让对方放下介怀重修与好。虞秋生以为萧家是帮他，毕竟孩子还是需要家庭完整，哪里想到，萧家只是为了让孩子正常出生，将来有说法出处而已，她们压根没打算让时间化解一切，只是为了让萧雨缓解情绪，给萧雨一个选择的机会，而不是虞秋生以为的缓兵之计，他懵了。

“不，我不同意。”

萧风道：“不同意没关系，我就听我姐的，现在就去民政局，无所谓，顶多是孩子出生不好听而已，我们搁得住。”

虞秋生牙齿打颤，呼吸急促，他道：“萧风，这孩子，孩子得有父亲啊，血脉亲情，怎么能说断就断？”

萧风笑了：“没说断啊，你想看孩子来看，你是孩子爸爸没跑啊，我们又没说不让认。”虞秋生没辙了，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嗫喏一会儿，又提：“那改成3年，孩子大一点或者上幼儿园上学了再说。”

萧风是个商人，自来知道如何让对方脚痛。他说：“那不行，明年高考之后，我康杰哥就回来了，你不得给他让让地儿？”

虞秋生一听，长大了嘴巴，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瞪圆了眼睛：“不行，我不同意。”

萧风站起来，收起了嬉皮笑脸的劲儿，脸上表情嘲讽，语气恶狠狠的盯着他：“你不同意，你TM的钻别人被窝的时候，我姐同意了吗？”

虞秋生脸霎时间通红一片，他无言以对，又被臊的有些恼羞成怒。

“是，我是做了错事，可是你们也不能这样，萧雨当年就不喜欢他，现在却逼着她接受，道义情理何在？”

听了这话，萧风笑了：“喜欢？喜欢值几个钱？跟了康杰哥，萧雨才真正的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就算她凌晨让康杰哥开车去项北山看日出，康杰哥也会立刻起床去开车，你呢？你会吗？你不会，你会嫌弃，会觉得萧雨无聊，会觉得她在折腾你，你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看日出，她的憋闷彷徨无助，你压根不关心。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因为你根本不爱萧雨！”

你根本不爱她！

虞秋生脑袋嗡嗡直响，好像听见了对方的话，好像又没听见，只知道愣愣的看着萧风，看着他和萧雨相似的眼睛，他突然有些胆怯，有些无地自容。爱，什么是爱？他自认为从来没有不爱萧雨啊，不爱她，他会抛弃老家父母说好的亲事，不爱她能事无巨细照料她的生活，不爱她会这么害怕失去吗？

谁说他不爱！

可他敢说爱吗？那么大的把柄在人家手里，他说爱，岂不是自取其辱。虞秋生的胸口起伏，呼吸如同破风箱一般呼哧呼哧，明明绷着一股劲儿，却说不出一句话，辩解不是，认同也不行，他甚至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萧风见好就收，起身离开，走之前扔了一个名片给他，是隔壁省那个县的一个负责人的电话。他拿着这小小卡片，却感觉重于千斤，接了他就要离开，不接萧雨就要去办手续，虞秋生眼前又有些模糊了，他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嘴巴，蹲在地上呜呜大哭。

也许是怕虞秋生纠缠，也许是怕虞心眉受影响，萧风处理好二人的事情，以散心为由，带走了萧雨和虞心眉。甚至没等虞心眉返校听期末成绩，她还是过后给张成末打电话后才知道自己这次考的还算不错，挤进了前十名，虽然正好是第十名。这可能是目前为止，母女二人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虞心眉跟着舅舅先坐火车又打车，终于在下午的时候进了隋南，看着眼前熟悉的城市，虞心眉顿感世事无常。

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