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素馄饨
脸来:“你这小子,书不读了?来凑什么热闹!陆三公子前几天还说给你找个好师傅……”
佟步光摇头,眼神坚定:“姑娘的事大过天。林掌柜管着江梅记和老酒馆,只怕抽不开身。我跟了林掌柜数年,柜上的事我心中都有数,必能做得妥帖,不教姑娘忧心。”
江流春还要拒绝,佟步光又道:“姑娘若是信不过我,便是我自作多情了,日后也不敢再打扰姑娘。”
林德重见他生了几分赌气之意,只得给江流春使个眼色,打圆场道:“姑娘,不如让他历练一番,左右有我在旁边给他指点着,这孩子素日又聪明,定不教姑娘失望。”
江流春无奈:“你这熊孩子就这么讨厌读书么?也罢,我就当放你的假。等开了春,你接着去周夫子那报到去。”
佟步光眼中情绪莫名:“姑娘,我若能像林掌柜这般,难道不好么?”
江流春会错了意,只当他对读书失了兴趣,一心准备转战商海,正打算郑重地给这年轻人讲讲“知识改变命运”和“书中自有黄金屋”,却见林掌柜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示意不必多言。她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算了,先给你盛碗馄饨吃。”
待吃过早饭,林掌柜便与佟步光一同离开。走到半路,林掌柜突然道:“阿福,姨丈有话跟你说。”
佟步光一愣,随即便明白林掌柜要以家人长辈身份与他说体己话,于是便坦然道:“姨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希望我顺着姑娘的安排,去读书进学,为我娘争气,而非每日穿梭在后厨大堂,端茶送水,难成气候。”
林德重点点头,语重心长:“你是个明白的孩子。周夫子跟我说过,你资质过人,虽开蒙晚,但不到一年便过了童试。若能心无旁骛一意苦学,不出三五载,必能考得功名,给自己挣个前程,到时你娘定然高兴。这也是姑娘的一番好意。更何况……”
佟步光唇边挂起一丝苦涩笑意:“更何况,陆家公子岂是我比得上的,姑娘眼里又何曾有过我。我白白守着,也无甚意思,倒不如早日知难而退跳脱出来的好。”
林掌柜听他妄自菲薄,正要出言宽慰,却听他道:“可是姨丈,人各有志。有人志在庙堂,有人心归山野。我的心愿,不过是能常常看到她。”
林掌柜不语。他不曾想到,阴差阳错间,佟步光竟走上了自己当年的路。
十余年前,梅含英也是这般逼着他读书考功名,将他从酒馆逼走,想让他有个好前程。可他最终还是因替梅含英出头状告江同停妻再娶而惹下风波,耽误了已得的功名。梅含英当日又气又悔,自责拖累了他,他却心中窃喜,这样自己就可以永远留在她身边。
林掌柜看着面前的少年,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他轻声道:“你可会后悔?她必然会与他人成亲、生子,待你也终不会如往日那般亲厚。”
佟步光眼中有明亮的笑意:“我心里如何待姑娘,与姑娘如何待我无关。我只要能远远看着她,便心满意足了。”
林掌柜沉吟不语。过了许久,他才拍了拍佟步光的肩膀:“等回了老酒馆,我来教你如何看账。你若能先将老酒馆这几年的旧账看明白了,我便让你接手姑娘的馔珍楼。”
再说回江流春这边。林德重二人走后不久,便有一陌生男子登门,说是代他家主人前来邀请江流春进宫切磋厨艺。江流春立时想到裴少膺当日答允之事,一时并未多想,带上早收拾好的包裹,跟随那人登车而去。
马车进了宫城,先由禁卫查验腰牌。江流春在车内听着那人与禁卫交谈,猛然发觉出不对来:
“小人乃淑妃娘娘宫中内侍张贵,奉旨从宫外请厨娘来为德音公主殿下做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