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店
那店小二人虽然在江流春门口,心却早飞到了楼下热火朝天的人群中,猛然见江流春神色不善,便撇撇嘴道:“客官难道是在菜里吃出了蛇虫鼠蚁不成?好大的火气!客官若嫌咱们店的菜不好,下楼右拐便是厨房,锅碗瓢盆齐全着呢,只怕客官不会使。”
江流春本就满怀心事,又一路颠簸,难免烦躁,此刻再瞧见小二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再按捺不住脾气。这典型就是“自己不会制冷就说不得冰箱难用”的鬼逻辑。
她冷笑一声,提起食盒来,推开门往楼下走去。桂子见势不好又不得起身,忙大声喊佟步光。
佟步光本在楼下听人闲话,听见楼上桂子喊自己,忙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赶,正瞧见了江流春往楼下走。
佟步光神色立时变了,匆忙拦住了江流春,刻意笑道:“姑娘哪里去?有什么事就让我去做吧。楼下人声嘈杂,怕姑娘嫌闹得慌。”
江流春并未发觉他神色有异,气鼓鼓地道:“我已说过因有病人在,菜式须尽量清淡软烂,结果你瞧瞧这里都是些什么!”
佟步光哪里顾得上看,只一个劲拦着她道:“姑娘且消消气,把食盒给我,我去骂他们。桂子还在上面呢,总得有人照应才是。”
江流春这才觉察出不对劲来,盯着他道:“你为何拦着我?难道楼下有什么我见不得的不成?”
佟步光执意拦在她身前:“姑娘还是不去的好。一群粗人胡言乱语,仔细污了姑娘的耳朵。”
佟步光话音未落,便听见有人大笑道:“万万没想到,永恩侯府的三公子,皇上拿他当亲儿子一般待,到头来竟然是为了把自己嫁不出去的丑闺女留给他!据说那公主水桶腰、大饼脸,一脚能踩榻了皇宫的门槛子!”
江流春手中的食盒砰然落地。食盒内的碗盘从楼梯上,油渍残食滚落一路。
那店小二见此,趁机开口讽刺道:“客官你急个什么?皇帝的闺女再丑,也是金枝玉叶。凭你再怎么着急,永恩侯府的公子也轮不着你啊。”
这话如刀子般戳在江流春心上。佟步光气急,抬手对着店小二就是一拳:“闭上你的臭嘴!”
那店小二本也是泼皮出身,怎肯吃亏,两人便扭打起来。楼下众人见此忙敢上前来拉架,场面一片狼藉。
桂子在屋里看得越发心焦,强撑着身子出了门,把失魂落魄的江流春连拖带拽地带回了房间。
江流春坐在房间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面,紧紧闭上了眼睛。桂子一脸担忧地陪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究竟是怎么了?”
江流春轻声道:“他们说,陆长离要娶公主了。”
桂子吃了一惊,忿然道:“姑娘为了他遭了这么多罪,他怎能说变心就变心!”
江流春垂了头,喃喃道:“我本以为我离开他是为了让他走得更稳更远,怎知竟是无缝对接了好姻缘。”
话音刚落,佟步光便跌跌撞撞地回来了,额角肿了起来,衣服也刮破了,瞧着有些狼狈。
佟步光走到江流春身边,伏下身子来,愤然道:“什么好姻缘!那公主根本及不上姑娘一零儿!我刚才听他们讲了,德音公主痴肥丑陋,早已是宫内外的笑话了!”
江流春眼神迷茫,轻声道:“还是我想不开。好姻缘到底也算一种成全。”
佟步光认真地看着她,道:“姑娘,你若气不过,我这就回云州去,豁出佟步光这条命,也要为姑娘讨个公道。姑娘为了他们侯府尽心尽力,到头来竟被扫地出门,我倒要问问是何道理!”
桂子见佟步光摩拳擦掌要出去拼命,江流春又失魂落魄如木头人一般,她心里实在有些害怕,拉着江流春的袖子道:“姑娘!你说句话啊姑娘!你哭出来也好啊!”
江流春满心只想无语问苍天,老这么逗她玩有意思吗?除了这位传说中的公主跟自己不是好姐妹,其他情节跟自己前世经历简直不能再相像。果然芜音诚不欺她,谈恋爱不如搞事业。
她猛地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佟步光和桂子吓了一跳,忙一人一边拉住了。
桂子急切道:“姑娘使不得!侯府守卫森严,陆长离那负心郎又武艺高强……”
佟步光也道:“姑娘去不得!我去替姑娘拼了这命……”
江流春停住了脚,看着这二人,既歉疚又感动:“能在这里认识你们两个,我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桂子和佟步光听了这话,皆摸不着头脑,可手上的劲一点没松,还执着地想把江流春拉回房里去。
江流春无奈道:“我说,你俩不饿吗?你们这么拽着我,谁去做饭啊?”
桂子和佟步光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双双红了脸:“姑娘你是……要去做饭?”
江流春一甩衣袖,道:“这家店厨子的手艺对不起死去的鸡鸭鱼肉瓜果菜,我去替它们伸冤。”
桂子忙推了一把佟步光:“还不跟着!可别让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