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羊腿

音未落，她便见桂子与佟步光惊愕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她此刻又不好解释，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刀尖上的羊肉来。

吉雅大娘的手艺极好。这肉的外皮烤得焦黄，肉质外酥里嫩，香料的味道深深沁入纹理，羊脂香气浓郁扑鼻。江流春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烤羊腿，简直想拜吉雅大娘做师父。

吃罢了饭，众人帮着吉雅大娘收拾过后便各自歇下。江流春本有择席的毛病，此处床帐远不如侯府或梅园舒服，又有蚊虫嗡声绕梁，她翻来覆去半晌，仍然睡不着。

她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小桂子。这丫头睡得倒是踏实，手中却紧紧攥着枕头底下的一把小银匕首。

那匕首还是当年郭铁匠的娘子窦力娘赠予自己的，让自己留着防身用。然而这匕首除了被她拿来切过一次驴打滚外，再无用武之地，实乃宝刀蒙尘。

桂子睡前听江流春简略讲了裴少膺要跟江流春假扮恋人之事，大为光火，一直念叨裴少膺图谋不轨，要找他算帐，江流春好容易才把这小丫头劝住了。结果这丫头竟把那小银匕首放在枕畔，说是要用来保护姑娘，以防万一。

江流春轻柔地摸摸桂子的头发，翻身下了床。这实心眼的丫头，真的好像自己的妹妹一般。她一定得把药引、桂子和佟步光平安带回江家酒馆，绝不能让他们受半点伤害。

她正想出门去，却听见门外有极轻的脚步声。她扒着门缝看了一眼，只瞧见一个人影匆匆而去，看身量像是裴少膺。

江流春谨记着“好奇害死猫”的教训，躺回了床上。她的确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寻不见蛛丝马迹，更何况此刻也并非质问的时候。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与其疑神疑鬼，倒不如小心谨慎地走下去。

江流春一行运气着实不大好。从到了月牙村第二日起，便连着三日大雨，之后又一连阴沉了四五日。好容易等到天放晴，可以出发了，桂子又闹起了肚子。

裴少膺给桂子诊治后，说是水土不服，又吃不惯这边以烤肉为主的饮食所致。江流春思前想后，决定把桂子托付给吉雅大娘照顾，自己与裴少膺、佟步光一同上山去。

裴少膺对吉雅大娘的说辞，是一段很琼瑶的爱情故事，凝练成一句话就是：痴迷厨艺的厨娘江流春听说断鸿峰顶有一种可以入菜的草，一心想得到。裴少膺为博心上人一笑，便毅然随同前往。吉雅大娘信以为真，寻了张断鸿峰的羊皮地图给了裴少膺，还让小巴彦为他们做向导。

江流春见巴彦要去，忙道：“巴彦还是个小孩子呢，翻山越岭太过危险，还是……”

吉雅大娘笑道：“这小子从小跟他阿爸在山里打猎，这山里哪里有草药、哪里有果子、哪里野兽经常出没，没有他不知道的，你放心吧。”

江流春只得给裴少膺使眼色让他谢绝，没想到裴少膺竟然佯装没看见，欣然点头应了：“那就有劳小巴彦了。多谢大娘想着。”

江流春临走时，桂子拉着佟步光叽叽咕咕地说了许久，这才眼泪汪汪地送他们出门去。

路上，江流春轻声问佟步光道：“桂子这丫头跟你说什么呢？嘀咕了这么老半天。”

佟步光瞥了一眼裴少膺，道：“桂子让我照顾好姑娘，别让别有用心的黄鼠狼打姑娘的主意。”

佟步光倒是十分听桂子的话，只要裴少膺要往江流春身边坐，佟步光便抢先一步把空当占了。但凡是裴少膺给江流春的饮水或食物，佟步光必得先尝一口。裴少膺见佟步光如此，除了视若无睹，也无别的法子。

反倒是那小巴彦，竟不知怎的，与佟步光针锋相对起来。江流春看得明白，心中实在是哭笑不得。这北夏小朋友前卫得很，小小年纪，倒也学会嗑CP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