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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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不宵禁,城里的夜市一般都是十分繁华的,万千灯火为络绎不绝的人们提供一彻夜的光亮。
一处高楼上,裴应阑头疼不已地问:“你白天是不是把过路小贩的糖葫芦全打劫了?”
“我很饿啊。”陆离盘着一条腿侧坐在倚栏上边吃东西边看底下的热闹,她已经吃过饭了,还在一口炸鹌鹑一口糖油饼啃个不停,吃到把系在腰间宽大束带外面的细绳也松开了一点重新系上看着底下的热闹继续吃。
底下右边大街上豪华的马车陆陆续续走过,那边背过去的另一条街在高楼的左边,底下一个院子里正在摆席开吃,她看到一个母亲麻木地牵着年幼的儿子和更小的女儿坐在一个偏桌旁,桌上除了几盘菜也没有其他女人,其他的女人孩子们都和男子坐在一堆开吃,看样子也没有讲究所谓的男女分桌的规矩。
处于好奇,眼镜往底下瞟的陆离想去摸糖油饼没摸着,只能慢吞吞啃着鹌鹑,“主桌上的人贼眉鼠眼的,真不像是主人家。”
把她糖油饼拿走的裴应阑:“是个有功名在身的进士,二甲传胪翰林院检讨,七品的官,去年失踪了,上月被发现尸体藏在底下县城一座库房的纸堆里,是准备取陈货贱卖的商户发现后报的案。”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她手里的鹌鹑以吃多了上火流鼻血为由给拿走重新包起来扔到中间的石桌上。
“天再冷,多少也会臭吧。”陆离想起来去抓石桌上的东西。
裴应阑把她按了回去,“就怕说了出来你直接吐一地。”
陆离不在乎地抬起袖子擦嘴,“有什么好吐的,那个县底再下就是官府囤盐运盐的地方,去年盐车让人劫了现在还没结案呢,最多拿盐腌着。”然后她还砸吧两下嘴,说今天这家的盐焗鸡好吃。
“去年年初你还没来呢。”裴应阑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陆离:“隔壁府学有人的爹是刑部的,吹牛说劫盐车的案子特别特别玄,除了马突然回到原地,其他的东西没有任何痕迹就凭空消失了。”
“也没几车,只要人多,凭空消失就很正常,搬也能全搬走了。”裴应阑拿着帕子盖在陆离脸上让她在外面少没规没矩的。
“平常书院里装模作样的就累死啦!”陆离抱怨了几句,还是拿帕子擦手了,“你是不是知道底下怎么回事啊?”
裴应阑说这家女主人的公婆前几年相继过世了,虽然大院子看着破败也没几个佣人但还算有点底子,现在被夫家与娘家的亲戚逼着摆宴席摆了一个月,还有各种亲戚强行塞进去的帮工,等这家的钱被吃空了就可以用主人家不给工钱的理由去告,最后缺德亲戚成了债主就可以以此为由霸占房产了。
陆离听后:“我知道,这叫吃绝户,可能还想把人遗孀也卖了换钱呢,毕竟官府看重男丁的命只要告状他们就会去查,但是等大的处理完了小的就好死了,女娃那么小他们还能拿来卖钱哩。”
“秦大家出事,是不是也这样?”裴应阑摸着她的头。
“差不多吧,那个地主趁着丈量土地买通官吏霸占别人田地,他的狗腿还想连着吃绝户呢,”陆离说他们越想越兴奋连秦二家也想连夜勾结歹人去陷害,“可能觉得钱是他们自己的,所以不让摆席,他们自己对另外两家起了疑心要去互砍的,不关我事。”
这边高楼上看着底下吃席,那边前后两道门都围了人,有府衙的、有六扇门的,有的还把头冒出墙去看里面,像是盯好了人以后,又有几个人冒出头去看,随后围着商议了一番后前门围着的六扇门捕快们踢开门就冲进去抓人,被抓走的就是挤走孤儿寡母的主家强行坐在主桌的那些人,客人桌那里也零星抓了几个。
“也就是在京城,人家还是个官,这要是别的地方……”陆离声音越说越小,难过得把头埋了下去,她还记着陆无因为这件事情打她:我就是没有做错,都愿意为了不跟着长孙家的人走而付出代价早点死的了,自己要把我惯成这样的。
“已经过去了。”裴应阑叹了口气,陆离把头越埋越低都缩成了一团不让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捏着她露出来的一截后颈皮,“哭包你可别哭,哭瞎了我可不带你回去。”
“这楼那么高!你是不是人?”陆离也不蜷着了她抬起头就往人身上挂着开始干嚎,把底下水席宴上刚抓走十几二十个人,男女老少全都暂时走不了便又哭又嚎求官老爷放人躲避官差问询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怎么不是人了?”裴应阑拿着东西带着人就要下楼,只不过不走上来时的木质楼梯,等飞快地掠过底下一长排房子的屋脊时才小声地说:“我要不是人,你现在肚子都被搞大了。”
“我都听到了!”陆离耳旁传着呼呼的风声,“我不要被被小怪物寄生!你要是敢我就在死之前先弄死你!”
“嘶——”被打到伤处的裴应阑倒抽了一口冷气,“小祖宗,我哪儿敢啊,我要想有子嗣还会跟你纠缠?”长孙家的女性族人多数不能生子,几百年间只有少数外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