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虚玉风（下）

随着玉笛的主人停止了呼吸，笛声渐渐停止，回忆中的场景如烟一般散去，我仍是在那黑暗空旷的明堂殿中。

“玉芙姐姐去了以后，我查阅古籍，遍访能人异士，可终究没能找到彻底消灭这宿殃的方法，现在还让他逃脱，唉……”

我还沉浸在玉芙死去的悲伤中，听他这样自责，勉强打起精神宽慰他道：“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能守护人间这么久，辛苦你了。”

他白眉舒展，露出宽心的微笑：“芙姐姐，你的心愿达成了吗？成为普通姑娘，过上期盼的安稳生活了吗？”

我想了想，在认识杨公子之前，我实在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姑娘，不过幸而认识了他，生活才没有如一潭死水般无趣，也许这就是玉芙想要的，平凡而快乐的日子。

“嗯，我过得很好，有了我爱的人，也有爱我的人，我再也不孤独了。”

我的笑容倒映在他眼中，玉芙不爱笑，就让我来替她笑吧。

阿御将玉笛递给我，微笑道：“真好，芙姐姐，真好，阿御也要去黄泉冒险了。”

我接下那支玉笛，眼前白眉鹤发的道长似乎变回了从前的少年，他脸上戴着俊朗的笑意，转身离开了。

可惜那支千年玉笛随着他的离开也化成了灰烬……

我在牡丹仙子家等了杨公子足足三天，先时还向香儿小山怒气冲冲地数落他，后来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他，我又开始担心起来：?这家伙不会再也不回来了吧......不会一时冲动做什么傻事吧......

三天后，我终于在牡丹花桥上见到了他，他苍白消瘦的不像话，竟如大病初愈一般。

“你这是怎么啦！？怎么神仙也会生病吗？”我把骂他的话丢到一边，慌张的问道。

他没有回答，只默默俯下身拥抱住我，良久才哑着声音开口道：“阿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苦了你。”

他只说了一句，便再也说不下去，眼泪滴在我的脖颈，我能感到他低声地抽泣。

我忽然觉得自己太自私了，我只想着我自己的感受，总是习惯了他要照顾我、体贴我，却从来没有为他想过，他放不下芙蓉仙子和玉芙，是因为他对她们深深地思念和愧疚，那份愧疚已经折磨他上千年了，可他却连一个向她们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她们都已经死去了，他再也得不到她们的原谅了。

好可怜，他明明那么用心。

“不怪你，我原谅你了，我知道你待我的心意，我代替芙蓉仙子，代替玉芙，原谅你了。”我鼓足勇气，轻轻搂抱住他，如果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人解开他的心结，这个人只能是我。我想，既然我是她们的转世，她们的想法一定与我一样，她们也一定会原谅他的。

“不，小芙，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是这世上最自私的人，若不是我非要痴缠着你，你不会遭遇那些苦难。我不顾神妖之差，仙凡之别，死死纠缠着你，才会给你带去无边的劫难，我太贪心，太自私，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的心砰砰狂跳，他为什么这样说，他难道是在跟我告别吗？

“我爱你，阿芙，我爱你。从我们在桃花树下第一次见面开始，或许更早，是在百鬼夜宴遥遥看见你吹洒月华灯的时候，可我怎么配呢，我只是个修炼了不入流妖法的树精，我和你根本没有缘分。”

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只恍惚明白那大约是他和芙蓉仙子时候的事。

“肯定有缘分的，你不要乱说，我不许你乱说。”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他终于慢慢放开我，低头凝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多悲伤凄楚，我的心头涌起不安的预感。

“阿芙，你知道吗？如果我没有出现，你该和那个姓夏的公子恩爱一生，”他轻轻挥手，我的脚上出现一条如烟似雾的红线，那红线绵长不知延伸到哪里：“你手上的同心镯仍是摘不掉，是不是？我为着一己私欲，霸占了你的心，让你牵挂我这么个非人，多自私啊……”

他的笑容越来越绝望，脸色越来越苍白，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道：“忘了我吧，小芙，重新回到正轨去，嫁给那个姓夏的，他会待你好。”

他说完这些，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最后对我笑了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将我放开，转身拖着脚步走远。

这个大傻瓜，我怎么可能忘记他呢，干什么把自己说得那样不堪，难道我不知道他对我，对玉芙，对芙蓉仙子有多么痴心吗？难道我不知道他为我做了多少吗？难道我不知道他对我说出这番话时有多么痛苦么？

如果他已经走了九十九步的话，这最后一步的勇气，就由我来吧！

红线算什么？！同心镯算什么？！

我运起火神之力，一掌劈向那红线，那红线何等轻柔，一下子便被我烧断了，同心镯应声而落，“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他回过头，惊愕地看着我。

“谁要什么红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