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怀
时火势已经燎到身后,灼热的气浪一股股袭来,几乎要将人烤熟。
坍塌声噼啪声不断响起,殷陈看着眼前这扇黑洞洞的门,思虑着此人目的。
“不走吗?我松手的一瞬间,这门便要关闭了。”男子含笑看向她。
浓烟滚滚而来,殷陈抬步跨进门口。
在她进门后,男子松手的瞬间,上面的房梁终于支撑不住,往下塌陷。
门关闭的瞬间隔绝了热浪,殷陈站在原地,眼前一片黑暗。
身后的脚步靠近。
火石敲击声响起,不多时,一盏昏黄油灯被点亮。
原来门内竟是一条暗道,前路不明。
男主执灯走到她身侧,“走罢。”
殷陈一手提着袍摆,一手掩袖捂住口鼻,慢慢往前走。
男子执灯跟在她身后,脚印覆盖她的脚印。
“你来赌坊是为了甚?”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这幽暗冗长的密道里,激起轻微的回声。
“来瞧个新鲜罢了,不过我的运气一向不好,看来这种东西不适合我。”殷陈瓮声笑道。
男子没有再说话,二人在密道里走了许久,走过开头那一段路,后面更逼仄狭窄了些。
殷陈只能低着身子侧身而过。
男子看着她毫不设防的背影,笑道:“你便不怕我杀了你。”
殷陈侧头看他一眼,看着他这轻松模样,倒像是在密道里走过多次了,“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男子笑了一声,面容在灯火辉映下有些朦胧,“的确。”
“还要走多久才能出去?”走了这许久,预计已有章台街长了。
这地下密道七拐八拐,不知出口会在何处。
“急了?”
“我阿兄会担忧我的。”嗓子灌过一口浓烟,殷陈的声音此时有些哑。
“哪个阿兄?”
殷陈不再说话,只低眼专心看路。
“好歹我也救了你,你便如此提防我?”男子揶揄道。
“不若你先告诉我,这赌坊背后之人是谁?放火之人是谁?”
男子卖关子似的拉个了长音,“你清楚你如今的处境吗?竟敢来质问我?是我该问你,你是何人?女扮男装进入赌坊所为何事?这把火可与你有关?”
殷陈微讶,一一回道:“我只是个到长安来寻亲的人,进入这赌坊是有人告诉我,与我亲人有关线索在此,这把火与我无关。”
“好一个巧言善辩的姑子。”男子完全不信她的话,此后二人一路沉默往前。
再走了半刻,男子停步,在墙上摸了摸,修长手指一拧,一扇门便现在眼前。
殷陈扭头看他。
“小姑子,我要想害你,就不会带你到此处了。”男子一笑,肩膀耸动,连同手上的灯都摇曳起来,他的笑意蔓延上眼角,这是他今日露出的最为诚心的笑意。
殷陈跨出门去,发现这是个农家小院子。
院中蒲桃架遮出一片阴凉,边上椸架上晾晒着衣裳,靠墙处甚至还圈了窝鸡崽。
男子也走了出来,“我家。”
“东第?”
“姑子好眼力。”
殷陈不知他这话中究竟是揶揄还是真心赞誉,索性不再接话。
男子走到井边汲了水,洗过手上脸上灰黑后,露出一张年经的脸。
将水倒入鸡圈中的食槽里,又打了盆水,对着站在一旁观望的殷陈道:“洗把脸罢。”
殷陈洗过手后,抬手折了一串蒲桃,倚在蒲桃架下吃蒲桃。
男子看她面不改色吃那还未成熟的酸蒲桃,嘴里泛起一股酸意,“你不是说你兄长会担心吗?还不离开?”
殷陈揉着蒲桃,蒲桃汁水自指尖流下,笑吟吟打量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若是有缘,我们下次再见时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男子似乎并不怕与她兜圈子。
殷陈提着那串蒲桃走出院子,见坊中有一株梨树。
梨花坊,倒是巧。
只是赵破奴现在应当在城外训练,她沿着章台大街往北走。
一路上都有人议论着东市那座赌坊的走水。
“可惜了,这么漂亮一个赌坊。”
“烧了好,不然我家那口子有点钱便都葬送在里边了。”
“……”
回到东市,已有廷尉府的官员在救火了。
幸好提醒得快,撤退得慢的人有些烫伤,还有便是踩踏伤。
没有人丧生。
有人心有余悸看着这座焦黑的高楼坍塌,有人抚上心口庆幸捡回一条命。
殷陈站在街口,热浪灼灼,她却在这一刻如坠冰窟。
她眼前忽现元狩四年六月初三那一夜的情形,冲天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