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赖
净白的柔荑在颊边轻点,指间蔻丹粉粉。
“奴有一问想求皇后解答。”
卫子夫颔首,示意她说。
“原本太后身边的女医义妁,可是皇后放她出宫?”
夏日的午后,总是最困倦的时候,执扇送风的宫人动作轻缓,卫子夫微微摆头,云鬓边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你为何问起此人?”
“义妁是奴姨母。”
卫子夫凤眸在听到姨母二字时微微睁圆。
“奴以为君侯会同您说起我的身份。”
卫子夫敛起讶然,坐直,让宫人退出殿外,“她是来向我请离宫的,她曾于我有恩,我初怀皎皎时胎还未坐稳便见了红,是她救了我。”
殷陈想起今日在披香殿中见到的明丽少女,不易保住的胎儿总会得父母诸多爱怜。
“请问皇后,奴姨母是建元三年入宫的吗?”
卫子夫点头,“那时太后频发头疾,遍寻天下名医,她应召入宫,治好了太后头疾,便留在宫中做了侍医。直至元朔四年,太后仙逝后,她便向我请离宫。”
“那奴姨母可有说,她离宫去往何处?”
卫子夫凝眸回忆,“她是说去寻离家十数年的阿姊,想必便是你的母亲。”
可世事阴差阳错,分离十数年的姊妹,终究没能再见。
卫子夫见她神情失落,拍了拍她的手。
殷陈回过神,“皇后,奴还有一问,太后身边的大长秋齐溪为何被贬入永巷?”
卫子夫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怎知齐溪?”
“姨母在信中曾提过她,她是姨母的旧友。”
旧友。
卫子夫叹了口气,“她冲撞了宫中贵人,导致其早产。”
殷陈蹙了蹙眉,“是奴姨母离宫之后的事?”
“嗯。”
殷陈朝卫子夫拜了一礼,“多谢皇后告知。”
殷陈在椒房殿待到日入时,霍去病便到了,他手上执了个笥箧,见过皇后,出了殿,他仍提着那笥箧。
殷陈正盯着他的手,却见他将那笥箧递了过来。
殷陈接过,嗅到一丝香气。
她才知,笥箧中是一盒糕点。
“皇后说你在殿中吃过了。”
殷陈捧着笥箧点头。
“若是不想吃,就丢了罢。”
“丢了多可惜,我拿回去夜里若是饿了还可以热着吃。”殷陈心中暗诽他暴殄天物。
“随你。”
“郎君的酒可醒了?”
“我并未喝醉。”
沿着来时路出了宫,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际,倦鸟纷纷回巢。
殷陈挺了挺僵硬的腰肢,将他的玉牌还给他。
霍去病接过玉牌,“姑子现在可否告诉我,皇后之症为何?”
“郎君信不信巫蛊?”
“巫蛊?陈皇后因巫蛊被废,巫女楚服被斩于闹市,宫人被斩首三百余人。至那时起,宫中巫蛊器物尽被销毁,谁敢冒此大不韪在宫中施行巫蛊?”霍去病手指微动,他显然不信。
“我怀疑巫蛊只是壳子,侍医不敢冒杀身之祸将皇后之症往巫蛊上引,若是有敢冒险说出巫蛊,恐怕也查不出什么。”
“到那时,皇后将陷入自证困境,怕又是一场六年前的宫闱祸事。”殷陈的声音清脆,说出这话时,不带一丝情绪。
霍去病眉头紧拧,他停步,待殷陈走了两步,同他齐平,他转头看向她。
殷陈捧着笥箧,残阳似血,倒映在她侧脸上,如同给她上了一层红妆。
她亦停了步,望向霍去病,眼中似有一层清凌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