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卫灵雨本来是没打算在宫里找徐舒的。

她以公主伴读的身份入宫，尽管可能性十分渺茫，但姑且也算是皇后的候选人之一。她胆再是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给卫家也给徐舒找麻烦。

但拿了公主的令牌，事情就不一样了。

替公主跑腿，那便不算是私会，是名正言顺的差使。若是碰巧遇上了徐舒，也是极为顺理成章的事。

带着公主殿下的口谕，连走路都有了底气，卫灵雨高高伸出手，将挂在指头上的赤金令牌递给看门的内监，“公公瞧好了，这是公主的令牌，殿下令我到这里找丢掉的球，你敢抗旨不遵不成？”

令牌上清清楚楚錾的“安阳公主令”五个大字，不作伪地摆在眼前，实在想不看清都难。

老内监之前得了裴渊的命令，殿下听学，不许放任何闲杂人等进去。现下安阳公主的令牌一亮出来，他顿时犯了难——总归两边主子要得罪一个，今天不会就是他的大限吧？

“这……”

见对方态度有软化的趋势，卫灵雨趁热打铁，放低了身姿巴巴望着对方，“公公行行好，我找到东西就走，还请您行个方便。”

年轻的小姑娘，脸颊上还挂着笑，一双乌黑的眼珠在阳光下眸光闪闪，哪怕知道是在故意撒娇，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软。

内监阻拦的手势不觉便放了下去，“那娘子等老奴通传一声。”

卫灵雨乖巧在原地等着。不过眨眼的功夫，内监便折了回来，神情明显松懈了许多，朝里一挥手，“娘子去罢。”

得了应允，卫灵雨提起裙踞，轻轻灵灵地绕过他，直朝后院跑去。

正是午后，阳光温朗。

几株并排而生的杨柳，沐浴在春日中，垂下长长丝绦般的枝条。

地上的树影，也在和风之中微微摆动，摩挲出细微的声音。

树下站了一人。

那人面朝外墙，孤身长立，背影的轮廓，被明亮的光线所模糊，但仍能看出挺拔清正的姿态。

那样干净而冷淡的气质，除了徐舒，还能是谁？

不自觉地，卫灵雨放慢了脚步，就连呼吸也小心翼翼的，只一颗心扑扑地跳动在胸腔里，震耳地宣示着她紧张的心情。

这次可决计不能像上回那样错过良机了。

她深纳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径直走到树下，将斟酌好的措辞一气儿倒出来：“有扰先生。我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伴读，因方才玩球时误将鞠球抛过墙来，所以奉公主的命令来寻。打扰先生清修，实在抱歉。”

声音放得十足软糯，含羞带怯。

卫灵雨仰起线条极优美的下颌，温婉微笑，等待对方回眸。

她是美而自知的，自然晓得自己什么样的角度最好看，务必要在对方第一眼惊艳动人。

对方果然转过身来。

眼神居高临下，直白地落在卫灵雨的脸上，不带分毫情感的渲染，“小娘子似乎又认错人了。”

卫灵雨的表情，霎时凝结成冰，几乎咔嚓裂开，下意识地脱口道：“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几乎要被时间抹去的回忆瞬间冲上脑海，随之而来的还有当日城隍庙中遇袭的恐惧。

她都已经放弃了要查那胡邦人的身份，谁知对方竟然会出现在深宫之中，出现在她面前！

“我也很是好奇。”那人琥珀色的眼眸直直地盯过来，目光冷彻，平静之中蕴蓄深不可见的暗流，“小娘子两次三番将在下认成徐博士，可见与徐博士并不谙熟，却一副热络的样子，到底有何居心？”

他的身量高而直，视线往下一扫，便如逼视一般。

卫灵雨无端地觉得腿软，但冷静想想，自己所为名正言顺，做什么怕他？

于是挺直了腰板，小心地迎上那视线，“我方才已经说过，是为了替公主拿球，不小心打扰阁下清净，已经道过歉了。”她目光上下扫视一圈，果然在树上的一个枝桠间找到那枚引发事端的皮球，如证据一般指给对方看，“喏，你瞧！”

那人挑着眉往上瞧了一眼，语气平淡至极，“瞧见了。”

只是瞧见了？

正常情况下，不该帮忙取下来吗？

那球卡在高高的树杈上，若是对方这样身高臂长的人，只踮一踮脚，往上跳一下便能够到了。但换了卫灵雨这样娇小的女郎，就显得有些遥不可及了。

这人眉平目朗，瞧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然这样没有风度！

偏还上挑着眼睛，目光高高地落下来，那眼神，仿佛是等着看她开口讨情似的。

卫灵雨偏不让他称意。

“那便请阁下让让。”她昂首从那人身边走过，故意地将那颀长的身躯忽视掉，动作利落地将裙踞收拢系好，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玉润的手臂，打眼地晃在阳光下。

对方也不阻拦，甚至往后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