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战
钟悦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龙椅的扶手,眼神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殿下群臣,实则在看到某几个人时骤然变得犀利。
“诸位,自朕登基至今日,河清海晏,朕甚是欣喜。诸位爱卿居功甚伟啊。”
“然而——”她话锋一转,“仍有人暗中勾结在外逃窜的逆贼,朕这心里可着实不好受。”
她手里拿出一封信,慢慢地展开,表情优雅恬淡得就像是在展开自己情人写来的邀约。
“这是我皇弟给朝中的某几个大臣写的求助信,朕就代收了。”
“至于这几位大人,也是时候下去陪他们了。”
说着,她将信一下下撕碎,得到她示意的殿内武士立即上前,将几个战战兢兢的大臣拖了出去。没一会儿,殿外便传来了惨叫声。
殿内群臣个个如履薄冰,生怕下一个遭殃的便是自己。将人斩首之后,武士将血淋淋的人头用托盘呈了上来,放在大殿的中央。
钟悦眉头微皱,以手覆面作不忍状,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得没有半分温度:“各位大人,都好好看看,引以为鉴啊!”
不少大臣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去看,胆小的直接吓软了腿。方才还好端端地站在身边的同僚,下一刻就身首异处,怎能不让人胆战心惊。更何况,从钟悦刚刚说的话来看,恐怕三位皇子都已经遭了毒手。
血腥味在殿内蔓延,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味道,散发出绝望和死亡的气息。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今日却变成了修罗场。更可怕的是,在场的人都很清楚,今天要死的远远不止这几个人。恐怕他们的家人、亲朋都逃脱不了毒手。
“诸位,从今天开始,这乌金的天下,就是朕的天下了。”
“哦不,再过几天,整片大陆都将是朕的天下!”
“坤舆国先是遭遇旱灾,后又经历血魃之变,元气大伤。趁此良机,朕决定对坤舆用兵,将这块肥肉吞入我乌金的腹中。各位以为如何呀?”
她凌厉的目光扫过殿下,群臣有了片刻骚动,但立即又平复了。如今这乌金几乎成了她的一言堂,即使这些大臣心里觉得不妥,也不敢说出来。
钟悦满意地点点头:“若无异议,今日就到这里吧,散朝。”
群臣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一天算是熬过去了。
钟悦突然开口:“哦,对了。至于这些罪人的家属,勾结逆贼,自然是不能宽恕的,就夷灭三族吧。”
她的语调很是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定了数百人的生死。群臣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胆战心惊地退出了殿外。
钟悦心情大好地来到明霄台。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师父整天待在通神殿,真的不会闷吗?还有祁鸢,最近也不怎么见她,不知在忙些什么。
得偿所愿,她心中的郁气终于一扫而空,连眉目都舒展了很多,看着更加明艳了。
殿内,白衣男人正拿着一本书卷翻看着,手上拿着一颗棋子,钻研得正出神。祁鸢站在一旁,垂首不语。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因为这世上没有人配和这白衣男人对弈。
“当皇帝好玩吗?”男子轻轻放下一颗棋子,淡淡地问道。
钟悦乖巧地在他身旁坐下,看着棋盘里的局势说道:“不好玩,只是比以前轻松了许多。徒儿再也不用担心随随便便就被别人决定了命运。”
听了她的话,祁鸢眸光一动,抿了抿唇,掩饰住眼中那一缕复杂的恨意。他轻轻转了转腕上的玉镯,都是价值不菲的暖玉。他身上的轻纱,薄而不透,触体生温,也不是寻常就能见到的衣料。
如今的生活不好吗?很好,都是他曾经向往的。然而当他真正得到之后,却开始怀念起当初那座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和那些褴褛的衣衫以及黑夜中那曲朦朦胧胧的歌谣。
他给自己找了个理想中的父亲,背叛了自己曾经的一切,自然再也没有资格回去。
钟悦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常,依然喋喋不休地说着最近发生的事。白衣男人对她一向很有耐心,默默听着,手里摆弄着自己的棋子。
良久之后,她总算把肚子里那些事吐了个干净,心里舒坦了很多。这些天,明面上、暗地里,她不知道遭了多少唾骂。她母后至今还在未央宫日夜咒骂不休,如果不是她命人严加看管,恐怕人早就自尽了。
她不后悔,比起这些,掌控权力的滋味更让她着迷。现在的生活是她自己选的,比以前战战兢兢地享受宠爱不知强了多少倍。如今,得是别人仰她鼻息了。
“师父,徒儿答应您的,如今便要对坤舆用兵了,到时候,还请您助徒儿一臂之力。”
钟悦虔诚地看着男人,是他告诉了自己身世的真相,是他帮助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一切。男人给她的包容远远超出了她所谓的亲人。虽然在他面前她不敢肆意妄为,总是恭恭敬敬的,但心底莫名多了有人兜底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