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随着食物和休憩对体能的补充，队伍里的矮人很快便恢复了斗志与激情。虽然损失了很多东西，但他们也杀死了哥布林王和许多半兽人士兵。最重要的是，他们全都安全地逃了出来，一个也不少。连最留恋自家小屋和床铺的霍比特人都经受住了考验，还有什么能阻挡他们继续上路呢。

梭林很快开始下达命令，“既然歇息好了，那必须要马上出发了。”他并不为迷雾山脉中的小小胜利而得意，反而内心充满忧虑。一想到那个皮肤惨白的半兽人首领阿佐格，他便满脑子的仇恨和恼怒。

倘若自己或者戴因，哪怕随便一位矮人，在当时多用一分力就会永绝后患，不像今日这般，出趟远门都要被敌人惦记着追杀。梭林深知阿佐格麾下强军的本事，催促众人尽快离开，“只要是我们经过的地方，半兽人在若干小时之内都还能闻出我们的足迹。尽快过河，赶在敌人追赶之前洗去我们的行踪。”

“这话不错，”甘道夫拿法杖撵起动作比较慢的欧因和格罗因，“是得尽快前进，不能走惹人注意的山径，得穿过那片灌木丛沿着陡坡往下走。”

众人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是一片荒芜得草皮都没多少的宽阔落石地，如同山崩之后留下的碎石坡道。斜斜的角度使这条捷径隐入视线上的盲区，只是稍不留神，估计就要变成滚石一路翻下去，倒省了腿脚劳累。

这种路况对精灵来说倒不是难事，但凡有个落脚点便能行进移动。希斯琳缀在不情不愿往下滑的队伍后面，走得轻巧优雅如履平地。小石子在其脚下如同生根，不仅不乱滚，还颇有隔绝尘土的功效。她尚有心思四处观望，正考虑着于何处呼唤苏尔更合适。

矮人们就不那么舒坦了，跟着巫师走一步滑三步地持续下山，衣服都给磨掉了几块布。巴林统筹兼顾，将左顾右盼的比尔博排到同样爱吃的邦伯身边同行。起初霍比特人不明所以，以为伙伴们怕自己滑倒，给他找了个肉垫。但当邦伯慷慨地递给他一些坚果和山楂后，他便抛开那些不好的想法，开开心心地围在胖矮人身边一起吃着零食赶路。

自从比尔博逃脱又归来，并且发表了些尽己所能帮矮人寻回家园的煽情话之后，曾以为对方抓住机会就逃回家的梭林心有触动，对他的态度好转了许多，不再像过去那样冷言冷语。他甚至还难得温柔了起来，在行进的过程中为霍比特人凑了些提高旅途幸福感的小物件。

在此期间，矮人们互相交换着尚存的随身物品。他们装备向来稀奇，纵使丢了外带的全部行李辎重，也能从身上的犄角旮旯里掏出些令人惊喜的日常用品。

矮人的衣服口袋或者挂包，有的装满了口味多样的烟草，哪怕盛产此物的夏尔都不一定有这样考究的分级分类。有的则携带着数量可观的干粮，纵使没有希斯琳分享食物也能保证他们几天内行路不饿肚子。有的竟然完美地保存下几件精美的小乐器，就算种类稀少也能组成个小型乐队搞氛围。

可怜的哥布林王，至死未搜尽矮人们的藏品。看他们不停往外掏东西的架势，希斯琳怀疑矮人在伊姆拉缀斯拿了比想象中更丰盛的旅游纪念品。替埃尔隆德心疼一会儿，顺便强烈警喻瑟兰杜伊将王国内的好东西统统收起来。但愿国王感受到她通过星链速递消息的迫切心情，能在短时间内做出相应的防范。

此时既然已经穿越迷雾山脉，甘道夫也回归了队伍，那或许可以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偷偷懒。希斯琳加快步伐，越过拉扯着下滑的矮人们，来到队首处甘道夫身边，“完好无损过大山，”中途的小波折忽略不计，“我就把队伍交还给你了。”

经过了段艰苦的跋涉，众人将要进入一丛茂密的松树林，已经有少许稀疏的树木挡在斜坡边缘，可以稍稍缓冲矮人们滑滚的速度。这是最后一块空地，再往前去，就不方便苏尔起落了，希斯琳决定就此离开。

“你可不像中途走掉的人，”甘道夫很了解这位小迈雅，她就是那种要么懒得理会要么碰上了就无比热情的家伙，有着不找事儿却又遇事看热闹的性格。“又打什么新主意？说来听听。”

此时太阳早落到了山背后，四周阴影渐渐加深。希斯琳的目光穿过远处树木的缝隙，越过比之更低林木的黑色枝梢，落到那段狭长台塬上。台塬似刀削般平阔，远远望去与大荒野中的安都因河连为一体，河流映照出铺满水面的青灰色晚霞，柔光粼粼依稀入夜。

“你们这一瘸一拐地勉力前行，速度太慢了，我亲自去向鹰王借点人手。”希斯琳向下方指去，“看到零星的那几棵树没有？看不到也没关系，直往前走就是了，待会儿就在前方松林尽头的悬崖边接上你们。”

“你确定？”甘道夫眯起眼睛瞅向希斯琳，认真思考她如此多此一举的真正意图。姑娘们似乎喜欢把无甚紧要的事搞得隆重，简单直接偏要变成迂回曲折才心满意足！结合他曾观察精灵和人类早期活动时总结出的心得，原因或许出于男人狩猎女子采集这样的社会性分工上。

“找只蛾子传话儿就是了，你何必特地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