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矮人卫兵立即围了过来，密密匝匝的战斧对准了两位精灵。在这众寡悬殊的紧张对峙下，莱戈拉斯却好整以暇，大有勇闯宫殿的气概，随时准备领着希斯琳携宝而去。伪装许久的精灵王子，总算可以活动筋骨一展身手，让这些傲慢的矮人见识见识精灵的反讽。

双方尚未来得及有所行动，阿肯宝钻在希斯琳几个手势下闪出了更炫目的光，仿佛有只无形之手缓缓揭开了包裹它的膜，原本清亮透彩的宝石成了流光飞舞有生命似的灵物。希斯琳满意地擦擦它，将其抛给瑟罗尔，精准砸入矮人王浓密的胡须里。一双颤颤悠悠的手稳稳接住宝石，举起它细细观赏赞叹。

“打磨得太粗糙，不仅本相被蒙住，就连它的灵气都被封着流转不开。现在好了，孤山之心归位，只要它还在这里，埃瑞博的矿藏就不会衰竭。”希斯琳虽无自夸，但那副得意洋洋的小脸儿无疑透着快来夸我的暗示。

绿林王子第一个捧场，用行动为其喝彩，持刀施巧劲儿，将围成一圈儿的战斧扫荡开来，矮胖敦实的矮人们东倒西歪躺了一片。“武器指着精灵，可不是明智之举。”莱戈拉斯旨在警告，无意扩大乱局，翻动手腕转出个花样轨迹，纳刀入鞘。

突然袭击太不友好了，希斯琳揽住精灵王子的手臂劝和，“我们是来做客的，莱戈拉斯，不要欺负主人。”丝毫不觉自己言语如刀，砍在了众矮人心头之上。

粗声粗气的咒骂惊醒了痴迷于阿肯宝钻新貌的矮人王，也惹哭了刚被抱来的小宝宝梭林。太稀奇了，满脸络腮胡子的小婴儿，挣扎着想抓祖父手里的闪光大宝石。希斯琳悄悄戳着莱戈拉斯的后腰让他快看，这种族设定果然符合奥力那糙汉子的审美。好在她只是眼神热切了些，并没又说出什么招惹矮人的话。

瑟罗尔抱来孙子，与他一同放回阿肯宝钻，这里的防御措施必须加强。座下精灵不讲礼貌扫人面子，却给了山下王国一份无法拒绝的大礼。作为长辈，不能跟年轻人一般计较，瑟罗尔不吝于做出君王的承诺，为此事定调，“都林一族会记住精灵的慷慨，以后埃瑞博出产的矿石将允许黑森林王国优先挑选。”

优先选择权明显浮滑虚伪，没有实质意义。即使吉尔希尼不在这里，外行莱戈拉斯还是立即提出了个不算过分的要求，“始终保持最惠价格，并且永久性免除矿物加工费。希斯琳师承诺多巨匠，技艺卓绝，手工费很贵的。”实话实说是莱戈拉斯的良好品行，他的女孩儿纵使只学了费艾诺的零头，也足以在制造上称霸中洲了。

传闻中不太灵光的森林精灵也会讨价还价了，一定是矮人王国的市场交易太过火爆，逼走了他们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一面。瑟罗尔没有一开始就扣他们个觊觎矮人国宝的帽子，现在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眼神儿正常的都会偏爱阿肯宝钻现在的样子，谁都不可否认这无上至宝的价值。

待所有精灵都汇合后，意味着需要交涉的外交事宜都已完成，心情不错的莱戈拉斯辞别瑟罗尔，最后还客气地邀请对方于下个春天参加绿林举办的婚庆。以矮人王的智慧，想来领会了隐晦的暗示，贺礼必到人随意。

而此时所谓的王孙诞生庆典，根本不是一时一宴的喧闹。奢侈阔绰的矮人王与人类豪商搞起了联动狂欢，从埃瑞博到河谷城，街道铺面尽数张灯结彩装点一新。天性使然，希斯琳与陶瑞尔跟着经验丰富的吉尔希尼在河谷城里溜达，几位男士不得不牵马随行充当搬运工。

伊露维塔的次生子女，寿命短暂的人类，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人类的希斯琳观察着他们，探究他们强烈充沛的情感。罗瓦尼安王国最大城市的繁荣兴旺令人动容，虽然建筑不够精致衣着不够华美，但无处不洋溢着郁勃精神，生生不息。从市集街道上行走，四方汇聚而来的各色货物琳琅满目，使人应接不暇。

不知是王子的白鹿太过显眼，还是牵着白鹿的王子太过出众，没多久驯鹿就被欢庆的人类挂了满角饰物。铃铛、花环、条幅、挂坠，全都带着矮人王孙的小雕像，随着晃动的鹿角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不独此处，敏锐的精灵们还听到了一串若有若无的铃声，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异常空灵清澈。街市尽头，一位头戴尖帽灰发灰髯的老者驾着小马车缓缓行进，不言不语单靠饱经风霜的贤者气质就分开了人潮，向着希斯琳而来。

“米斯兰迪尔。”安农卡诺轻声说着来者的名字，他曾在六百多年前与这位巫师探查过多古尔都。其他精灵们对这个巫师的名字也不陌生，纷纷致以礼敬。

莱戈拉斯嘱咐埃尔洛斯与莱夙因先行一步，去收拾下森林王国在河谷城的房屋，精灵们不常留驻难免疏于打理。与故人重逢激动得不断招手的希斯琳，此时大概需要个安静舒适的场所叙旧。

“换个米斯兰迪尔的名字就不是欧罗林了？你怎么披了这样一副身体？”如同年老体弱的人类，被时光磨去了生命的光辉。希斯琳跳上他的小马车，一会儿摸摸褶皱的皮肤，一会儿拽拽枯槁的头发，似乎在验证这幅躯体的耐用性。

“或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