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写

01

清晨，闹钟准时响起。

时忆摸过手机关了闹钟，转了下身子扒开蚊帐往外面看了眼。

宿舍没有挂窗帘，田字格的窗子虽然用海报糊住了大半，却依旧能从边角的缝隙里窥见天色，灰蒙蒙的，像抹不开的水泥，有些沉闷。

应该不会下雨吧。

几个室友都还在睡觉，时忆暗忖着收回视线，轻手轻脚地从床尾拿过校服换上，借着手机的照明下床去隔间刷牙洗脸。

快速洗完，提着书包出了寝室。

学校的起床铃还没打，路上没几个人，只有远处的操场上隐约有几个晨起散步的身影。

路灯昏昧，朦朦的不甚清晰。

时忆拐过墙角，穿堂风迎面吹来带着盛夏未褪的余热拂过脸庞，她理了理凌乱的刘海朝食堂走。

时间还早，偌大的食堂空荡荡的，除了搬着碗筷进出的阿姨就只有零星几个用餐的学生。

她走到最近的窗口，和往常一样要了碗蔬菜粥和两个馒头，又去边上的自助窗口舀了勺泡菜抄小路回教学楼。

一眼望去，高三的教学楼灯火通明，而旁边的教学楼也不遑多让。

到高二一班所在的三楼时，教室里已经坐了十来个人，清一色的蓝白校服，都低着头在学习。

时忆放轻脚步从后门进去，望着那一个个埋头的刻苦背影，抿唇暗下决心明天要再起早点。

一中是南安市最好的高中，师资雄厚，本科上线率常年稳居全市第一，甚至有两年省状元都出在一中。

作为年级重点，一班的学生无一不是成绩优异的学霸，在这样的班级里本身就靠刷题勉强吊车尾进来的她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唯恐稍一松懈就被远远甩在后面。

“时忆早啊。”

前排的同学听见动静回头和她打招呼。

时忆：“早。”

“今天又吃馒头啊。”看到她手上提的塑料袋，前桌有些稀奇，“天天吃这个，你都不会腻吗？”

从上个星期一就见她一直吃馒头，让她都怀疑学校的馒头难道换师傅了？

“还好。”时忆拉开椅坐下，柔声问道，“你要吃吗？”

“不用了，我刚吃完。”同学摆摆手表示感谢，“对了，今天是不是要默写《琵琶行》？”

昨天的作业里有这项，时忆点头，“嗯。”

“就说好像有这回事。”同学道了声谢，说不打扰她转回身去背书了。

时忆也收回注意，从摞起的书堆里抽了“高考英语”出来，翻到昨天写的地方，摊开继续写。

七点后，天色渐亮，云层漏出几疏金色，太阳宛如一颗蛋黄从地平线挤上来。

陆陆续续有同学进来，清冷的教室和走廊变得热闹起来。

时忆正在对阅读理解的答案，陈沅沅就从后面跑过来，双手在她书本上急促拍着：“快快快，时忆，数学作业借我抄一下！”

她停在桌前，可能是跑得太急，还在喘气，话也说得断断续续，望着时忆双手合十拜托拜托，“江湖救急！”

“你又没作业啊？”

“写了，就是没写完。”

时忆不信，一边找着作业一边猜道，“你说的写了不会就是写了个’解’吧？”

陈沅沅咦，“这都被给猜出来了。”

“……”

时忆顿时无言，找着练习册递给她，提醒道，“正确率不保证哦。”

“没事没事，有的抄就不错了，谁还管他对不对。”陈沅沅接过作业毫不在意，走的时候还顺走了摞英语试卷，不忘比心，“爱你！”

是爱她的作业吧。

时忆习以为常地笑了笑，继续对答案。

七点五十，早读铃声打响，原本喧闹嘈杂的走廊顿时变得空荡。不时窜过因为迟到而极速狂奔的身影，将地板踩得跺跺直响。

班主任何淑霞穿着标志性的黄色碎花裙背着手从门口进来，催促课代表带读。

今天是周三，按照课程表轮到语文。

时忆是语文课代表，她翻出书走上讲台，“请大家把语文书拿出来翻到第一课。”

“蜀道难，李白，噫吁嚱危乎高哉起——”

等大多数人拿出书了，她起了个头，接着班上就响起稀稀拉拉的读书声，和隔壁班的读书声此起彼伏，偶有重叠。

何淑霞巡视了一圈就去门口逮迟到了。

“又是你们几个，天天迟到，一天哪有那么多觉要睡嘛。”

“高二了，马上就要高考了，一个个不慌不忙的，你们不着急我都替你们急。”

她沉着脸噼里啪啦把面前的几个男生数落了一顿，才看手表，“迟到三分钟，三十个下蹲。”

一班班规：迟到一分钟，十个下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