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沈萱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见表妹在偷笑,悄悄捏了捏她的手,穆夏这才止住笑,片刻后,她压低声音道:“表姐一定要好好的,我还等着你成婚生子呢。”
沈萱怔了一下,也学着她压低声音,道:“成亲有什么好?既要侍奉公婆,又要服侍夫君,我如今这样多自由。”
一旁江烟的丫鬟,也听到了这话,目露嘲讽,她如今这身子,就算想嫁,也得有人娶才成,若秦公子得知她命不久矣,肯定避之不及。
散席后,夏铭尘带着几个亲朋好友去房中赏画去了,江烟、沈萱等几位表小姐则去后院歇息了一番,穆夏跟沈萱关系最好,跟她赖在了一个屋。
江烟其实还有个妹妹,她身子不适,今日没来,江府的姑娘只来一个她,丫鬟绿梅小声道:“她们俩倒是亲热得跟姐妹似的,偏偏孤立小姐您,真真可恶。”
江烟眸色很淡,让人瞧不出深浅,听见丫鬟的话,才抬眸瞥她一眼,丫鬟自知失言,赶忙告罪,江烟懒得看她,“退下吧。”
丫鬟退下后,她便闭了眸,她来得早,本以为能与表哥多说几句话,岂料,他又一次晾她许久,直到旁人也来,他才现身,江烟嗓子眼里似卡着一口痰,咳不出,又不能咽,浑身火烧似得难受。
她小时候确实任性了些,每次瞧见表哥待沈萱更好些,会忍不住嫉妒,也曾针对过沈萱,长大后,她早改了,她也曾学着温柔娴淑,知书达理,规矩不曾落过半分,却还是比不上沈萱在他心中的地位。
江烟几乎将手中的帕子捏碎,思及沈萱活不了多久,她才吐出一口浊气,江氏醒后,她便去了姑母的住处。
江氏斜靠在暖榻上,单手支颐,周身懒洋洋的,江烟乖觉地给她请了个安,走到了她身侧,杏眸里满是关切,“姑母近来身子如何?可有头疼过?我特意找张妈妈学了按摩的手法,我为姑母按按吧。”
她总是如此贴心,江氏唇边露出个笑,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坐在了身侧,“等你嫁来,多的是机会,难得过来,陪姑母说说话。”
江烟脸上闪过一抹羞赧,随即有些黯然,苦涩道:“表哥许是对我并不满意,姑母,表哥如今是状元郎,前途无量,我根本配不上,不若我们解除婚约吧。”
“胡说,婚姻岂是儿戏?他也不是对你不喜,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待你们成亲,自然就浓情蜜意了起来。”
这厢两人说着体己话,那边沈萱和穆夏还呼呼大睡着,夏铭尘送完宾客,问了一句,得知她们还在睡,一时没说话。
夏铭辛嗤笑了一声,“萱姐儿染了怪疾,睡到现在情有可原,小瞎子也还睡着?说她是猪,还真没冤枉她。”
夏朝贤过来时,恰好听到这话,他板起脸来,刮了夏铭辛一眼,“多大人了,还整日欺负你表妹,功课都温习了?”
夏铭辛今年十七,在国子监就读,一听功课,他就头疼,“啊,我还有事,哥,今日就不陪你了!你和父亲有话慢慢说。”
溜得比兔子都快。
夏朝贤头疼地扶额,这臭小子。夏铭尘将他带去了书房,亲手给他斟了杯茶,夏朝贤喝了几口,才道:“你那位友人,可有柳神医的消息?”
夏铭尘摇头,书房里一时很安静,夏朝贤心中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小妹离京前,特意将萱姐儿交给了他,他若护不住她,日后还有何颜面去见小妹。
半晌他才吐出一口浊气,“加派人手,务必要寻到柳神医。”
沈萱醒来时,穆夏还在睡,小丫头睡得脸颊红扑扑的,一只手搂着她,时不时咂摸一下小嘴,沈萱将她喊醒后,带着她去了江氏院中,她过来时,江烟还没走,她已经从江氏那里,得知了相看一事。
见秦安是表哥亲自邀来的,她心中莫名松口气,一瞧见沈萱,江烟就笑着挪揄,“秦公子这般人物,整个京城都难寻,瞧着跟萱妹妹再般配不过,想必亲事很快就能定下吧。”
沈萱笑了笑,“烟姐姐快别打趣我了。”
她这个身体,已不奢望亲事,江氏让丫鬟给她和穆夏各搬了个椅子,也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样?可有看上?”
沈萱笑得无奈,“舅母怎地也打趣我,前几日我刚跟伯母说了,让她不必为我张罗,您也一样,快别为我忙活了,比起嫁人,我更希望舒舒服服地待在自己的小院里,不必侍奉旁人,也不必烦心各种琐事。”
江氏清楚她是因为身体原因,才这般说,正欲再劝,就听到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萱姐儿既不想嫁,那就不嫁,有舅舅在,没人能勉强你。”
夏朝贤走了进来,他面容清隽,身姿修长,四十出头了,还是个美男子,夏铭尘的相貌就随了他。
他平日不苟言笑,也就面对沈萱和穆夏时,眼中会带上笑意。
沈萱弯了弯眉,“我就知道舅舅最疼我了!”
夏朝贤道:“既来了,晚上在这儿住一宿,你们明日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