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
沈昭跟着停住脚步,微微抬眼,便见薛清月正在御花园一处不显眼的地方等着。
她正要抬步离开,却听薛容鹤说道,“谨慎行事,两个时辰后在此等我。”
“明白,王爷慢走。”
待薛容鹤离开,沈昭快步走向薛清月,两人身影迅速隐入御花园林立的假山之中。
“我昨日便发现此处甚好,”薛清月指指眼前的洞,凑到沈昭耳边,“站在里面向外看一清二楚,从外面却看不见里面。再过一会儿,去给母后请安的嫔妃们都要路过这里,咱们在这儿躲着看便是。”
沈昭透过石洞向外看去,路过的洒扫宫女没有任何反应,一如往常干着自己的事情,即便视线偶尔扫过这里,也并未注意到假山石中藏着两个大活人。
她笑着竖起大拇指,口型一张一合,“干得好!”
薛清月顿时笑眯了眼,眼角眉梢尽是得意之色。
果然如她所说,嫔妃们带着一众宫女宦官,陆陆续续从此处经过,起初薛清月还一一介绍着,后来站得久了腿麻,便靠坐在石头上歇着去了。
日头渐渐升起来,假山石表面被晒得烫热,连带着内部都好似蒸笼。
薛清月汗珠不住地淌落,沈昭却仅有脑门一层薄汗,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偶尔活动两下眼睛也从不离开孔洞。
她多年征战,冰寒雪地里趴过、滚烫沙子中滚过、荆棘地都跑过,石块中的闷热又算得了什么。
沈昭不以为然,但在薛清月眼中却实在不得了,她凑上前去,轻戳眼前人,“昭昭,你不累吗?”
沈昭摇头,抬手“嘘”了下,让开孔洞,示意她向外看。
身着白鹤踏祥云锦绣华服、头戴九尾凤钗的女人自小径缓缓那边而来,她身旁还跟着一位眉眼温柔的美人,正是那日赏花宴见过的太子妃。
薛清月撇嘴,向后退开坐回原位,她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母后和太子妃,无趣。
沈昭观她神情忍住笑意,继续向外看去。
她在南明时便有所听闻,北雍这位皇后与皇帝少年夫妻,一路扶持,极得皇帝尊重,后宫大小事宜皆由皇后做主,皇帝绝不插手。
听闻北雍皇帝登基不久,颇为宠爱新进宫的馨嫔,皇后许是吃了醋,竟以僭越之名处死了馨嫔,连带着伺候的宫人也一并处死。
死无对证,馨嫔是否僭越已无从查起,皇帝却并未发怒,反而与皇后日渐亲昵,仿佛回到了新婚时一般。
沈昭当年听闻,只觉北雍皇帝心思难测,他若是发火还好,不生气才更让人毛骨悚然。
他已为帝王却仍不能随心所欲,他并非受制于皇后,而是皇后背后的世家门阀。
对于一个掌控天下的帝王来说,这无异于当面给了他一巴掌,是难言的耻辱,但他却忍了,这么多年还能与皇后感情甚笃,伪造出帝后和睦的假象。
看样子,皇后也信了这个假象,如若不然,大公主也不会这般受宠,太子之位也断不会坐得如此稳当。
沈昭绝不信北雍皇帝会忘记这一“巴掌”,隐忍多年,终有爆发的一日。
她将视线投向皇后的背影,就是不知,她是否能承受得住。
待她们身后的宫人一一走过,沈昭皆未发现脖间有红线者,今日一无所获。
与薛容鹤约定的时辰快到了,只待这些人离开,她便可以和薛清月出去。
沈昭正准备回头与她商量,却听身后突然一声怪异响动!
她迅速回身,便见薛清月捂着嘴,满目惊惶扑向她。
沈昭抬手接住薛清月,错开些向她所坐之处看去,猛地抬脚踩在石壁上,将那只手指长的蜈蚣捻死了。
“死了。”她拍拍薛清月。
假山外,皇后眉头微皱,“来人,去看看假山里怎么回事。”
太子妃行礼,温声道,“母后,应当是猫狗一类的东西,臣妾去看看,她们没经验,莫惊了这些动物,反倒窜出来吓着您。”
“嗯,你有心了,”皇后严厉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小心着点,本宫在这里等你。”
“臣妾去去就来。”
太子妃起身,独自一人绕过假山,向里看去。
沈昭正要带薛清月从假山另一边绕出去,抬眼就对上了另一双眸子。
太子妃?!
麻烦了。
太子妃也瞬间瞪大了双眼,三人对视不过几息,却仿佛极为漫长,直到太子妃笑了笑,沈昭才缓过神来。
她正准备上前解释一二,却见太子妃转身离开了。
“母后,果然是只野猫,臣妾已将它赶走了。”
“好,那便走吧。”
脚步声再次响起,一路出了御花园,渐渐消失在鸟鸣中。
假山后,沈昭与薛清月对视一眼,只觉得不可思议。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