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雪上加霜

姐姐电话来跟我说外婆走了的时候，电话那头姐姐沉默着，没过一会儿，姐姐和我一起哭了。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全世界都黑了下来，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的心，真的是揪着的疼。姐姐哽咽着说，妈妈带外婆去集市上买东西，过马路的时候，妈妈一时没拉住外婆，发生了车祸，外婆就那样走了。妈妈很责备自己，认为是她没看好外婆，妈妈把外婆的离开都怪在自己的身上。我怎么还能再听下去？难怪，难怪前两天弟弟打电话来跟我说妈妈那几天情绪恨低落，叫我抽空打个电话安慰一下妈妈，难怪打去的电话妈妈没接。妈妈怎么受得了?世上最疼爱她的亲人走了，从此她就是没有父母的人了，妈妈的身体本来就那样子了，那么大的打击，叫她怎么受的住？　　小时候爸爸妈妈不在家，去外地打工，外婆照顾我们姊妹四个小孩子。外婆跟我们那么亲，高一那年，连外婆家的路都不认识的我坐车去外婆家看外婆的时候，我至今都还记得，当时外婆怕我饿着给我煮的那十多个鸡蛋，还有那盒我最爱的玉米饺子。外婆啊，送我到外面的马路边上去等回学校的大巴车，车都走远了，我都快看不清外婆了，外婆还在那里站着。　　守望的天使啊，那是一个外婆多么无私的疼爱啊，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那么为我出门张望了，天人相隔，我再也没有那样疼爱我的亲人了。往后，即使再寒冷的冬天，也不会再有人用她温暖的双手抱住我小小的脚丫为我取暖了。　　那是我第二次在高明的大马路上哭，电视剧里我看着那些孤身一人在在BJ、上海闯荡的人，他们有时撑不住会哭。那时候我就想过，也许有一天，自己离开家，一个人在外面闯荡的时候也会因为坚持不下去而失声痛哭。我真的从没想过，有一天，在一个异乡的城市里，我要为一个男人而哭，为失去至亲而哭得那么伤心。　　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伤心，那么轻易地就攫住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哗啦啦哭了多久，一个车间里的男孩子过来安慰我说我怎么了，见我哭好久了，又不敢上来问，怕我出事只能在后面等着。　　我一看到他，泪水在那一瞬间好像就更加有了要流出来的借口，哭的更厉害了。　　后来，那晚是怎么上的楼我已经记不清了，那是一个对于我来说很沉重的打击。我一晚上没睡着，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想起外婆生前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止不住地哭。还好那时候睡我下铺的那个女孩子已经被辞退了，房间里就我一个人，我能好好地哭。那些天积着的委屈啊、伤心像河水决堤似的把我包围着。　　我最后一次见外婆，是18年外婆因为急性阑尾炎去医院做手术的时候，我去医院照顾她。出院前一天晚上外婆检查出了脑溢血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的院，我记得，那时候我每天去替妈妈的班照顾外婆，整整两个多月啊，我看着外婆的头发被剃光了，我眼睁睁看着外婆的意识开始一天天地不清楚，慢慢地话也说不清楚了，到后来，除了妈妈，谁也认不出来了。我看着外婆一天天地消瘦下去，两个多月啊，外婆滴米未进，我看着外婆，真的是揪心的疼，恨不得自己去替外婆受着那些苦。　　我记得，那时候外婆还没出院我就去补习了。那时候我想着来年一定要考个好大学，然后去外婆家看外婆，就守在外婆身边。外公走得早，我才两个月大的时候外公就走了，那么多年，外婆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我要一整个的假期都陪在外婆身边，好好照顾外婆。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老天似乎总爱捉弄我。那一年我，高考前半个月，我因为阑尾炎要去做手术。一年过去了，刚上二本线的我还是没脸去见我亲爱的外婆，只能再去复读一年。　　好不容易，2020年我再次参加高考的时候，终于考上大学了，志愿都填好了，要去看外婆的时候，妹妹告诉我妈妈检查出来患了鼻咽癌。　　一年接一年，一年又一年的，书上说，夏天是个很美丽的季节。可是，在我，这些年的夏天，似乎都是要来打破我的好梦的季节。每一年的夏天，都会有一件悲痛的事情让我去承受。它们不像电影里面那么美好，毕业、分别，录取通知书、大学开学等等一件件校园里美好的画面，没有一个会照到我的生活里。我甚至怀疑，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一件有违天道的事情，所以这一世老天才要我背负那么多。　　有时候，至亲的人去世，真的难以平复，你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尤其是那个对你极其宠爱，你对他是有极深感情的亲人。　　爸爸妈妈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外婆走了的事情，因为临近开学，怕我知道了要赶回家去，怕影响我的学业。要不是姐姐告诉我，我可能去到学校了也不知道外婆已经走了。　　我好想把外婆走了的事告诉蒋平，我真的很需要他，我需要他的安慰。我想着他的心里已经够乱的了，我不能再给他添乱了，可我真的忍不住想要和他倾诉我心里的苦。我没想到的是，他只是告诉我叫我节哀。　　我以为他是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　　两天以后，我就辞了在高明的工作回姐姐家了。去辞职的那天早上，找班长签了离职申请书之后姑姑打了电话来，姑姑叫我不要太伤心，姑姑说，外婆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舅舅他们出去打工也没人在家里照顾外婆，外婆一个人在家饭都不怎么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