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白雪皑皑，傲枝红花。

京都的冬日，总是格外的诗情画意。

太学的取暖措施极好，才上完一堂课，衣衫轻薄的众人都散在各处说话，独秦妩被一身大氅裹得严实，恹恹的看着窗外雪景。

“怎么了？小日子？”顾云念倒了热茶过来，小心的探了探秦妩的额头:“用不用喊婉仪过来给你看看？”

秦妩拢了拢怀里逐渐冷去的手炉，轻咳了一声:“我这也是老毛病了，昨日多吹了风，今日就难熬些，没事，我已经吃过荣养丸了。”

顾云念咬唇，心疼道:“你这身子怎么还不如我家那老嬷嬷硬朗呢？”

“那么多明枪暗箭，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秦妩淡笑着，目光淡得让人难过。

顾云念在她身旁跪坐下来，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身上:“那就先靠着我歇一会儿。身子虚也没事，我爹军中有好多有本事的大夫，人剩一口气他们都是治得生龙活虎，到时候让他们来给你看，肯定能看好的。”

“好。”秦妩没有多言，只是握住了她温热的手。

秦妩没有什么气力，顾云念陪在一边，旁人也不敢打扰，转而都去簇拥了如今的红人。

“魏姐姐，当真吗？你真的要送我魏大人亲制的荼白？”

“自然，那东西我多的是，他制的荼白大半都给了我，只是前几日作画用得狠了些，不然前些日子就该给你了，不过也没事，他才制了不少，我分你些便是了。”

“那就多谢姐姐了。”

“魏姐姐可真偏心清玄，也要疼疼我们，快同我们说说沈家的宴到底要摆在哪里吧！到底还要来些什么人？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那我就疼疼你们！京中清园的红梅烹雪，你们应当都听说过，只是这园子平日里都是谢客的，我听沈妃娘娘说，这园子就是沈家的，如今沈家家主喜得贵女，陛下亲自给赐了名，这满月宴就要在这园中办呢！”

“清园雪景，京都一绝，若是再温上一壶酒，吃上些梅花糕……”有小姑娘已经闭眼憧憬了起来。

闻言，魏南珠笑容更深了些:“定然都有，沈家那是何等风雅的人家啊，听说不仅请了沈太傅做亲友抱沈小姐剃头，还邀了好多名流公子，什么江南第一才子沈淮，江东柳氏双璧都会来呢，算上沈煜和昭然哥哥，也不知又要出多少传世名篇了。”

“你说这沈姓是风雅些吗？怎么不论哪个沈家都净出些风流人物？”中书令家的女儿好奇问道。

有人问，自然也有知情的来答:“若是真的算起来这两沈实际是一沈，江南沈氏也就是沈妃娘娘的母家，往前数几代便一直显赫这，而沈太傅之沈是因为他祖父曾经是沈氏养子，后来沈氏嫡子出生，为了不占那嫡长子的名头就分了出来，分做了两家，倒是各自显赫了起来。”

他们的声音传入耳中，顾云念不屑的撇了撇嘴:“沈家的东西，她倒是炫耀起来了，看她那高兴劲儿，不知道以为那喜得贵女的是她呢？”

秦妩失笑道:“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牙尖嘴厉呀？”

“之前我还有些同情沈妃没了孩子，可如今她这折腾个没完没了，累得你为求个清净还要躲出来，到了女学竟还要在这儿看魏南珠卖弄，这是存心恶心你吧！”

顾云念睨着魏南珠，干净的眸子里全然是嫌弃。

秦妩不答，心中却是有数。

可不就是为了恶心她，她顶着调查沈妃小产的名头，却不肯推指皇后。沈妃拼上了半条命，又舍了个孩子，到头来不论是后位还是旁的都没有得到，也就只能仗着陛下的那点愧疚恶心恶心她了。

魏昭然进门之时，见到的就是魏南珠被众人环绕着说笑，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众多女音混杂，仿佛一群鸭子在齐声喊叫，听起来实在有些刺耳。

而秦妩孤零零被冷落在一旁，身边只一个顾云念看顾，再见她唇色淡淡，脸色惨白，他一时也不由得生出些气恼来。

不知尊卑，不识亲疏，汲汲营营，短视狭隘。哪里有半点魏氏风骨，她怕是将往日里读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殿下脸色不太好。”魏昭然关切开口，抬手捏住了秦妩纤细的手腕，还不等她挣扎，便开口道:“我略通医术，只是听一听脉，殿下莫要乱动。”

听到他的声音，魏南珠也顾不上再同众人说话，娇声娇气的喊了一声“表哥”便急吼吼的凑了上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在众人面前展示魏昭然对她的偏爱。

“表哥，你今日要教我们画什么？可带了新制好的荼白给我？”

魏昭然凝神听脉，却听得秦妩脉搏凌乱，虚浮无力，不由得皱了皱眉。

偏生耳边是她不合时宜的撒娇，抬眼再看一旁那一群看热闹的人，越发的厌烦了起来，沉声道:“魏南珠，住嘴！”

被他呵斥，魏南珠的眼中闪过一抹受伤，对上众多贵女复杂而窃笑的目光，藏在衣袖中的手紧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