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娘娘，你说这公主实在不像话，您的生辰她不在意，偏偏要去参加一个庶女的及笄礼，这也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林灼华抿了抿艳红的口脂，平静一笑:“令家那一位可曾经救过她的命，她若是当真如旁人一般捧高踩低，那便不是她了。”

“可她那做派，到底还是下了您的面子，说不准她还真是沈氏那边的人呢？娘娘何必如此容让她？”

“掌嘴。”

林灼华轻轻一声，面色丝毫未变，仍旧是平日里的端庄温和，听着耳边重重的巴掌声，淡淡道:“春意，你是我的心腹，我容你同我说贴心话，可你记着，纵然是心腹，你也是仆，她是主，容不得你来斥责。”

秦妩其人，她自问看得懂一二，那是个心有丘壑的女子，所在意的从不是这一时一刻的荣耀富贵，眼中是山川沧海，后宅里的那些说出来都沾脏了她。

至于她与沈栀之间的斗法，是林沈两家的争端，是朝堂上的夺权，没必要将秦妩拉进来，也省得护着她的那疯狗乱咬人。

因此，她并不需要秦妩站在自己这一边，她只需要她两不相帮。

描好了那最后一笔的远山眉，林灼华走出了寝殿，走向了人群，凤袍曳地，长长的拖尾上，那活灵活现的金色的凤凰在阳光下游弋，头顶点翠凤冠鲜亮夺目，好像这人间的色彩尊贵都在一瞬集于她一身。

见她走来，小皇帝亲自下台搀扶，帝后相携，男子高大俊朗，女子富贵雍容，站在一处，实在是说不出的般配。

沈栀坐在侧位，仿佛淬了冰一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仿佛鲜血一般颜色的凤袍，眼中明暗交汇。

她要穿上那衣裳，坐上那位置，让那人付出代价！

一定！

开席许久，秦妩方姗姗来迟。

为了不同帝后冲了颜色，秦妩特意换了一身淡雅的青衣，她端坐桌前，目光清冷，仿佛小池里那一朵婷婷袅袅的青莲，文雅却又不失风骨。

“帝后莫怪，我来吃了，就遥敬帝后一杯酒，愿帝后长命富贵，万寿无极。”对上林灼华的目光，秦妩莞尔一笑，轻轻举杯，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细腻如羊脂的玉腕，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秦玖看着她，一时竟也有些失神。

林灼华不在意的笑笑:“公主殿下何必客气，听闻今日是令姑娘的及笄礼，若不是生辰相撞，本宫也是一定要上门观礼的。”

两人相顾一笑，不远处，霍谨看着却几乎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这丫头，实在不听话。

寿宴之上，帝后与沈妃一改往日的针锋相对，沈栀虽不热络，却是极安分，甚至与众多宫妃一同向帝后敬了酒。

秦妩平静看着，凝视着两人不达眼底的笑意，却只觉得多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只觉他担忧之事，怕是和这两人脱不开关系。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将目光投了过去。

霍谨转头，正对上她探究的目光，眼中的冷厉微散，无奈的轻叹一声，轻摇了摇头。

酒过三巡，秦妩借着更衣的理由起身，霍谨同长风低语几声，也悄然离席。

花园角落，秦妩侧坐在回廊旁，望着一旁宫室廊檐下飘摇的红灯笼，眸光微沉。

这为帝后寿宴而准备的宫灯实在造价不菲，那糊灯笼的绢绸一尺要百文，这一个宫灯至少要三尺方成，一个个宫室廊檐下成排的挂着这灯，连无人的冷宫都要装扮，若是将这些银子换成沙石木料，怕是够修筑好长一段堤坝了吧！

“在想什么？”

耳边一声温柔男音，秦妩不自觉的弯了弯唇，转头瞬间，怀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热乎乎的手炉。

秦妩将那裹着兔毛的手炉笼在袖中，轻轻叹息了一声:“我那日见过了沈煜。”

“在想治水的事？”霍谨在她身旁坐下，也看向了那挂着白霜的红色宫灯:“小五，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我知道。”秦妩垂眸，缓了缓才又道:“今日你让人拦我回宫，可是帝后和沈妃有什么事？”

霍谨缄默，不置可否。

“是龙胎出了什么问题吗？”秦妩追问道。

霍谨爱怜的轻碰了碰她清澈的眼，这样干净的眼为何偏要看尽这世间的丑恶呢？

还不等霍谨说话，立刻有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大人，沈妃出事了！”

霍谨似乎早就料到一般，淡定起身，对那脸生的小太监道:“公主吃醉了酒，去寻宫女来送她回扶光殿，再去皇上那里说上一声。”

“是！”

虽然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受，可知他心意已决，并不愿她知晓，秦妩虽担忧，可既然猜想成真，心却也放了下来，顺着他的意思。寻了锦心等人一同回宫。

听花阁里，一声一声渗人的惨叫声传来，门外踱步的少年帝王额角也不由得沁出细汗，见到大步进门的霍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