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的玉盘，偶尔一朵云飘过，半遮半掩，似乎一场无声的戏，让人看不分明，却还是要努力去看。

一壶酒，一轮月，她独坐花园，自斟自饮，孤独，可心里却极为宁静。

她喜欢这样看月亮，就好像小的时候坐在爹爹腿上一样，他曾说，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彼此牵挂的人纵使相隔天涯，一同看着一轮明月，就能感受到彼此的惦念。

也许爹爹说的都是真的，可她却再也没有了惦念的人，也没有了惦念她的人。

北凉皇子出使，说是有心联姻结秦晋之好，不曾递国书，不曾论当堂求娶，分明只是个有些轻挑的玩笑话，试探着大秦的底线，可总是有一群傻子当了真，迫不及待的想要推她出去，以为给豺狼喂了一块肉，它就会放弃面前的羔羊。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彼时北凉皇子求娶大秦一个侍女，都会被孝宗一口回绝，直言大秦兴衰不系于女子身上，可今时今日……还真是可悲又可叹！

秦妩嘲讽的低笑一声，举起了酒壶。

锦心远远的看着，叹息一声，转身又送了一壶果子酒过去。

若是殿下醉了就不难过了，那就醉吧，总好过在梦里都在找她的阿谨哥哥。

暗夜如墨，月色缱绻。

从御书房出来，魏昭然随着引路的小太监穿梭在有些陌生的宫闱里。

“大人，今日太晚，宫门已经关了，奴送您去鸿钧馆休息，说起来陛下如此体谅，允许宿在宫里的，大人还是头一份，连小沈大人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多谢公公。”魏昭然温声道。

“大人客气，咱们谁不知道您才华斐然，前途无量，日后还望大人多多提携才是。”

魏昭然谦卑一笑:“某只是外臣，比不得公公简在帝心，若说提携，实在不敢。”

“大人谦虚，谁不知道皇上如今急着为长公主择婿，而大人……前途无量。”

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魏昭然看向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目光微沉，“那就借公公吉言了。”

小皇帝的心思，人人都看得出来，他舍不得用长公主去联姻，之前齐王求娶，他用安国公之女李代桃僵，如今北凉提亲，他更是急着寻一个合适的人选将长公主的婚事定下来。

有些人，陛下关注，而有些人，陛下格外关注。

若说才学、家世、人品般配，最适合尚主的不外乎林润之，沈煜和魏昭然，至于其他那几位，才学样貌上，多多少少是差了几分的。

可林家已经出了帝后，亲上加亲势必会让林家做大，这是任何人都不愿看到的事，而沈煜与魏昭然，风采皆在伯仲之间，只是沈煜同顾家走得有些近，陛下的心也就偏了偏。

寒门清流出身，与魏氏沾亲，魏家盘踞书院多年，门生众多却不入朝，在寒门清流中声望极高，魏昭然入朝后，也有人悄悄在朝中提携，如果让魏昭然尚主，无疑是一下就将一群立场不够分明的人拉进了陛下的阵营。

这是一场朝堂之上的权利交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功名利禄繁华美色，再清高的人也定然有所求，只是可怜了这一群身不由己的女郎。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将兮。”

女子清甜而微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身素衣的少女在月下独酌，步履微微踉跄，柔软的衣袖在月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纤腰弯折，近乎是常人不能想象的弧度。

魏昭然驻足，遥遥的望着那月下起舞的佳人，眼中满是惊艳。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轻云蔽月，流风回雪，他一时间竟想不到怎样的赞美才能够描绘这一幕的绚丽。

那纤细易折的手腕微动，利落的挽了一个剑花，手中泛着银光的宝剑化为一道流光，她脚尖轻踢，剑身飞起，柔媚的眉眼间带上了凛然与冷清，仿佛一朵娇艳的海棠花骤然蜕变成了山巅上的白梅，引人心颤。

“锦心姐姐，公主竟然……会跳舞？还是剑舞？竟然还跳得这么好看！”锦玉哑然，看着院中起舞的女子，片刻都舍不得移开眼。

“当初肖夫人因为一舞名动京城，殿下会舞也不奇怪，只是……”想到这一首哀婉的诗，锦心不由得叹息一声:“算了，醒酒汤备得弄些吧，殿下今日还真是醉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