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回去的路上，秦妩安静的把玩着一根姻缘签，偶尔挑开帘子看向霍谨，眼中满是笑意。

霍谨打马跟在一边，默默的为她挡住了有些刺目的日光，目光紧紧跟随着她，似乎是想要将她的一颦一笑都烙印在心上。

他或许不该去合八字的，今日不问，或许他就可以迷茫又坚定的继续原本的打算，带她离开，和她成亲，什么都不再考虑。

可智能大师给了他一个结果，他们的前路是悬崖，走到尽头，就再没有了路，只剩下了无底的深渊。

所以，飞蛾扑火真的值得吗？

如今的小五本就是易碎的琉璃，强拼起来的平静坚强在狂风骤雨里是那样不堪一击，若是真的到了那样的绝境，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智能大师的话，他从不怀疑，虽然平日里他身为主持长居青龙寺，但却也是大秦国师，出口之事，定然成真。

当初阻止孝宗出征，孝宗不听，最后被哀帝暗算而亡，国运大败。后来，肖夫人请他为幼子批命，算得孩子早夭，于是取了长生做乳名，单命为固，只求他命格稳固，可长生仍旧早早夭亡。

今日自己问了许多，他也答了许多，竟没有半点如意之事，就好像坠崖的人好不容易从谷底爬上来，刚刚碰到悬崖边缘，那本以为可以把握的磐石却松了，他只能挂在半空，只等着在某一瞬摔下去粉身碎骨。

权倾朝野，树敌众多，天底下想他死的人多的是，他又是这么个破败的身体，活不长久也不奇怪，只是他若身死，谁人能看顾她呢？

秦玖如今对她是好，她也确实在尽心辅佐他，但长生的命横在哪里，就算有十五年的姐弟情分，她却也是不可能释怀的，有朝一日，提及旧事，未必还有如今的平和。

况且，秦玖那小崽子对她的心思怕也不纯，如今得宠的这位沈妃眉眼间像了她三分，似乎是有意模仿小五，若是只看举止，五六成像也是有的，如此就得了现下独一份的宠爱，若是日后没有了他压制，也秦玖不知会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她纳入宫中，一生争斗，绝非良配。

今日智能大师说起她的正缘讳莫如深，若是说这京中男子，头筹当是沈煜，若是看家世地位，那林家五郎身为皇后亲弟，也有一争之力，只是看智能大师言谈间并不看好，那二人怕也不是良配。

武将出征，万人去，无人还，也是常事，并不安稳。

世家贵胄都是些盘根错节的势力，繁文缛节极多，又相互倾轧争斗，也不是个安稳去处。

若是寒门清流，手中权柄不多，以她长公主的身份，或许弹压得住，如此，日后才会有清平的日子过。

“看阿姐心情不错，是今日求了上上签吗？”

“嗯。”秦妩轻应一声，“是签王。”

“可否让我看看？”沈栀好奇的看过来，秦妩笑着将签文递了过去。

“佳偶耶？神仙美眷也，夫复何求?还真是签王，神仙美眷，白头偕老，阿姐倒是得偿所愿了！”沈栀将那签文递过去，轻笑道:“这样看倒是我多事了，今日求签时为阿姐也求了一签，虽也是上上，却比不得你这签王。”

“是什么？”

“第十四签，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婚，如兄如弟，如今放在一起，怎么看，阿姐和霍大人都是好事将近了。”

秦妩笑道:“借你吉言。”

霍谨听着两人谈话，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

论缘，他们确实该是对对佳偶，百年偕老；论缘，确实尝尽苦楚，甘之如饴。只可惜他们情深而不寿，有缘而无分。

所有的一切放在一起都好像上天在告诉他，远离她，她才会幸福。

这样的现实，不压于一刀一刀得生生从他的身上割肉，那是他的心爱之人，是他亲手养成的一朵娇花，是他除去报仇以外的全部，而要他亲手送给另一个人，根本就是这世上最讽刺的事情。

秦妩下车的时候，仍旧牵了他的手，衣袖遮掩之下，他们十指相扣。

这是人前他第一次没有放手。

宫门，御花园，游廊，扶光殿……一步一步的走完整个皇宫，他亲自将她送回了寝殿，腰板挺得笔直。

秦妩的小手陷在他的掌中，她紧紧的、愉快的握紧了他，像是握紧了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今日不忙的话，那要不要留下来用晚膳？”

“好。”

“令婉仪新送了我些果酒，很好喝，我留了一坛给你，不如今日就开了，我们一起喝。”

“好。”

“我这几日闲来无事，描了些花样子，你来挑一挑，我赶在出宫前绣在盖头上，可别太难，不然别人肯定会笑你娶了个一点也不贤惠的夫人。”

“你无须贤惠。”霍谨捧着她的小脸，眷恋的轻轻抚摸着:“往后不要再顾着任何人，你开心就好。”

往后那所剩不多的岁月，他要将她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