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不大的眼,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严肃:“将军,您不觉得这匪乱爆发得实在诡异吗?”
江源当即意识到他是在故意引诱自己问下去,这之后大抵还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可在江南,薛家与莫家的根系就像蛛网一般交错延伸,遍布每一处角落。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准他会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小道消息,还是先听听他要说什么再看。
江源决定先试探试探,他自马上跃下,从居高临下变为与面前人平视,一瞬间好似连周身的氛围都一起变得和善了。
“我对江南的情况不大了解,还请薛老爷赐教,诡异在何处?”
薛睿得他回应,竟流露出几分感动,抓紧他手腕,正色道:“将军才来江南不久,所以不知道,江南从来没有什么山匪的,更别说能闹成这样,连大人您都惊动的。”
江源任他抓着,蹙眉问:“去年不是也有一场匪乱?还向朝廷请兵支援了。”
对方仿佛是第一次听闻此事:“还有这回事?小人去年从未离开过江南,哪里听说什么匪乱?将军不信,去问问街上的百姓,便知小人说的不是假话。”
江源盯着他浑浊却透着精光的眼,揣摩着他的意图:“你的意思是两次匪乱,都是有人刻意伪造的了?”
薛睿肯定道:“江南一向风平浪静,自打将军到来,又是刺杀又是匪乱,显然是冲着您来的。”
江源其实已经接到萧怀瑾的信,知道所谓匪祸的真相,但他还是装作初次得知一般,对眼前人感激抱拳:“多谢薛老爷提点,我会派人特别留心的。”
薛睿欣慰之余,眉间又染上新的担忧,几乎是祈求般道:“将军,若是有人问起来,可千万别说是小人告诉您的。”
江源挑眉问询。
“小人虽有心助将军捉住真凶,可对方已经陷害于我,想必薛家是招人记恨上了。小人家中虽颇有些资财,但商户到底是商户,遇着这样可怕的事,也只能求大人们帮助。”他忧愁长叹道:“而小人如今能信的也只有将军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江源心说。
“薛老爷此话怎讲?”
对方就等着他发问呢,立即接下去:“将军想一想,倘若这匪乱是人为的,那在江南,有几人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还有刺杀您并嫁祸给我薛家,绝不是没有胆量和势力的人能做得到的。”
这话中深意过于明显,反倒让江源更加疑心。薛睿为何要向他暗示幕后黑手是莫家或府尹刘绎?他们反目了?
江源求证一般问:“薛老爷是说……”
薛睿惊慌把食指比在嘴前,打断他说到一半的话,神色一半后悔,一半不安,生怕他看不出自己的犹豫与挣扎。
但这份纠结也不尽然是伪装的,他并不想舍弃莫家这个强大的盟友,可既然京中来信,证实了莫家确实倒戈,那自己当然也不能坐以待毙。
“小人也只能言尽于此了。到底小人说的也不过是一点猜想,许是小人想错了,大人还是自己去调查吧。”
他话中渐渐有了送客之意,江源又问了几句旁的,见他已然不愿再多说,便也不与他继续虚与委蛇,昧着良心说了几句好听的承诺话,嘴上说着即刻就要按薛睿提供的线索探查下去,半个时辰后人却在云兮楼。
他近日往云兮楼去得尤其勤快,除了因为萧怀瑾让他探查一番,更重要的是萧怀瑾明明告诉他有需要时可以去找云兮楼,云兮楼也应该确实收到命令了才是,可不论他明里暗里怎么试图与其建立交流,对方都没有任何回应!
简直叫他忍无可忍,却又没有办法,他总不能像对薛家一样,把云兮楼圈起来,逮住里头人挨个审问。
但他今日主要是来找人的——那个他曾留意过的,佩戴唐刀的玄衣女子。
过去他每次来云兮楼,总能瞧见她独自坐在一隅,与小二或掌柜的谈笑风生,每一次她都会刚好坐在他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对他微笑致意。
这世上会有如此巧合?能让他们总是在同一处相遇?她又为何要专程吸引他的注意?
他必须要和她谈一谈,亦或是由他来审她。
然而他的等待却落空了。
他不仅没能等到人,且这次之后,他再未瞧见过一次她的身影,哪怕去询问云兮楼的伙计,得到的回答也不过她是个偶尔过来的健谈新客,连熟客都算不上。
这未免过于怪异,他甚至暗中派人调查过,可此人就犹如凭空消失一般,没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