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莫璟之惊于他对宫里人的熟悉，“贤妃可真是宫里的百事通。”

“您抬举臣了。”赵佚说着虚握拳抵住口，别过头轻咳了两声。

“贤妃是病了？”好巧不巧，萧怀瑾也病了，且不久前才来过清凉殿。

是因为她吗？因为她和他同处一室，同塌而眠，又是青梅竹马，理所当然地相谈甚欢。如此亲近，会染上对方的病症也不奇怪。

莫璟之不明白为何自己会不由自主地这样想，可愈想，心里就愈是涌出不知来源的堵塞感。

赵佚听见他无意识地一声细微轻叹，故意没有立刻接话，停了一会儿，欣赏完他愣神的表情后才慢悠悠一句：“臣晨起喉咙有些不适，大约也是昨夜没休息好所致，无甚大碍，只是臣担心会过了病气给您。”

莫璟之返过神来，摇摇头道：“无妨，我之后还要去看看章昭仪，瞧瞧他可好些了。”

又问他：“贤妃可要同去？除了嘉德妃，他与你关系最好，你同他说说话，兴许他能好得快些。”

赵佚心里暗笑他还是年轻，言语间将话题往章云霁身上引得也太过明显，不过既然他也怀疑起了章云霁，自己何不顺水推舟加以引导呢？

“章昭仪是心中郁结，好得本就慢，哪是三言两语就能劝慰好的。”他手指在棋盘边徐徐点着，刻意转开话题，“殿下不如先去瞧瞧淑妃，他如今日子也不好过。”

提起江渚风，那就不得不说萧怀瑾最近破天荒地留宿在昭阳宫，还不止是一次两次，近一个月的次数甚至抵未央宫数月。

莫璟之理解整个昭阳宫是众矢之的，且十有八九是被冤枉的，萧怀瑾频繁过去也只是为了给他们做做面子，明知如此，他还是不觉得江渚风有什么可怜的。

就算受点苦，那也是这人自作自受。

莫璟之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他好的很，哪里需要我去关心？”

赵佚的笑眼里含着些冷嘲热讽，“他现下是有陛下护着，可案子一日不了结，他就摆不脱杀人凶手的名头，这滋味恐怕不好受。”

“你认为他是凶手？”

“在臣看来，一个与淑妃无冤无仇的楚太妃，不会无缘无故说谎陷害不相干的人。”赵佚耸耸肩道，“如若淑妃当真清白，那楚太妃就是撒下了弥天大谎。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谁给他的胆子乱说？”

莫璟之固然觉得楚怀有问题，但总归不会是幕后黑手。可赵佚此时提起来，才叫他深思起此人行动之蹊跷来。

楚怀最开始摆明了就是冲着萧怀瑾去的，那般殷勤肯定是想要得到萧怀瑾的好感和信任，然而他在朝上说出的那套证词，无疑是将自己至于风险之中。萧怀瑾不可能仅凭他一面之词就相信他，相反对他的猜疑心还会更重，这与他的目的背道而驰。

即使他是受人指使，也不该做前后相悖的事吧？

图什么呢？

赵佚掬着暧昧的笑，“殿下您与楚太妃往来最多，难道还不清楚他会不会做这样的事？”

莫璟之被问得沉默。

楚怀的确和他相处的最多，他也想过套对方的话，但几次三番交谈下来，却发觉自己的话总是被楚怀牵着走，以至于他只看得出此人目的性强且圆滑这种浮于表面的东西。

而最让他想不通的，是楚怀每每和他聊天说话时，总让他感到一种诡异而熟悉的故人感。可他们此前并不相识，除了同生长于江南外也再无其他共同点，他不懂楚怀对他展现出的隐约熟稔是从何而来。

赵佚手里摩挲着圆润的棋子，边瞧着对面人的表情因自己的话而一点点肃起，边闲闲黑子落定。随即他轻击双掌，笑咪了眼睛。

“殿下承让，看来这一句，是臣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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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兄！”

薛珩羽闻音回首，见宋珏正遥遥冲他招着手走过来。

“宋兄！”他停下步子等待，“怎么今日只有你一人？”

宋珏三步做两步赶到他身边，“一个赶回家陪夫人孩子，一个从午后就被莫太师叫了去。我刚下职，一个人也是闲着，不知薛兄可有空陪我浅酌几杯？”

“宋兄难得约我，怎有不去的道理？”

薛珩羽虽与莫尹宋三人是好友，但过往多是四人同聚，从未和宋珏单独出来过。而宋珏为人内敛，四人中，同他的关系是除了莫弁星外最疏远的，今日这样热情倒是叫他意外。

“宋兄可是有什么好事？”他看向宋珏眉眼间的喜色。

对方谦逊颔首，“江少将军又传了军报来，下月便可入京。陛下得知了龙颜大悦，我那时刚好侍奉在侧，有幸得了点赏赐。”

薛珩羽拱手贺道：“这说明陛下很是器重你呀！”

宋珏却是悠长地叹了一声，“江少将军凯旋，我这心里的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

“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