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丫鬟和掌柜低语了几句，掌柜沉吟道：“待会儿宫中要来掌事的嬷嬷，你们有什么恩怨去嬷嬷那说，这事儿可归不得我管。”

掌柜正说着这话，门口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大堂内众人的心一紧，皆忙擦去眼泪，端正仪态，眼巴巴地看着门外。

不一会儿从外头走进个宫中嬷嬷打扮的中年女子，虽非女官，但见其面含威色，众人也不敢低语，小心翼翼地立在原地。

只有方才那陈氏女子面色不变，傲然挺立。

“人可齐了？”嬷嬷看都没看众人一眼，直接问向掌柜。

掌柜恭敬道：“齐了，齐了。刘嬷嬷来得可真早，不愧是宫中的老人。”

刘嬷嬷笑笑，目光转向了众人，她扫视过每一张脸，只有在陈氏女处停留了片刻，但也只有片刻。

“各位姑娘，今儿个便是你们入宫之日，也是你们小姐日子到头的时候，这入了宫可不比在宫外逍遥自在，你们只要踏进了宫门，那便是天家的婢，那里可依不得你们使小姐脾气。”

刘嬷嬷说着，有意无意地看向了琼小姐，琼小姐低声对周寄容道：“她是不是一直在点我？”

周寄容在她手上轻轻写了一笔，示意她别言语。

“丑话我先说在前头，你们入了宫那便是普通奴婢，老老实实待上一年后，继续出宫做您的大小姐，但若是这一年你们犯了错，那也是要同普通奴婢一样责罚，到时候无人能护得了你们。”

“至于这宫中刑罚也无需我多说，到时候你们自会明白。”刘嬷嬷盯着琼小姐道，“我看咱们这些人中就不乏骄横者，听我这番话你最好是收敛起来，莫要做个出头鸟。”

琼小姐欲说什么，周寄容连忙拉住了她。付小姐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暗潮涌动，一脸看戏的模样。

刘嬷嬷又打点几句后就对着众人道：“听我吩咐，三人一组共乘一车，进宫。”

“采蓉姑娘，您随我来。”刘嬷嬷走到陈氏女面前低语道。

陈采蓉微微点头，临行前剜了琼小姐一眼，跟着刘嬷嬷潇洒而去，其后侍婢也悄然退下。

“怪不得这个刘嬷嬷总是看我，原来她是陈采蓉的人，想不到这陈采蓉手都伸到了宫中，无耻、下作！”琼小姐呸了一声，瞧那模样简直要气死。

掌柜看着陈采蓉还未踏出店门的背影一惊，悄悄走到琼小姐身旁道：“您呀，少说两句吧！”

“我就不！”

“行行行，你不你不。可没怪我没提醒你，陈姑娘可是有宫中大人物罩着的，您啊，别进宫第一天就被吃抹干净了！”

周寄容思摸半天，也不知道宫中哪位姓陈，于是向掌柜问道：“不知这位大人物是何人？”

“告诉你们也无妨，众人皆知如今宫中有三位皇子，最年长者乃是二皇子，也是如今太子殿下，他有一伴读姓幸，是刑部幸侍郎之幼子，一年前这小幸公子娶了衢州洪氏女为妻，洪氏有一妹，其妹嫁得便是陈氏子。”

“洪氏溺爱妹妹，陈氏之托自然放在心上，于是这幸伴读便去求了太子，请太子对陈姑娘多加照拂，如此小事，太子自然应允。所以你们若是与她为难，得罪的可是太子殿下。”

周寄容这才了然，这关系说近不近，说远倒也不远。只是陈氏费如此周折，肯定不会只是想送一个女儿入宫充作婢子。

未曾想陈氏这种大族还会做此等卖女求荣之事，周寄容默默摇头。

况且这个太子，周寄容名义上的表兄, 她也十分不喜。

其人好大喜功、横行无忌，能将周寄容这般人惹恼也十分不易。

只记得她年少之时，太子还不是太子，那时他便喜欢捉弄她，常常将她刚养的花、草糟蹋，周寄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每次都好言好语地劝着。

可谁知太子屡说不改，反而更加过分。

那日二皇子将梅妃刚赠给周寄容的一株兰花踩成了泥沫，周寄容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扑了上去，与二皇子厮打起来。

二□□打脚踢，谁也不肯让着谁，眼见要挂彩，周围内侍一个个脸色煞白，劝也劝不住，拦也拦不得，几人慌忙去找皇帝与长公主。

彼时太后未逝，二人正同太后饮茶闲聊，一副温馨寻常之景，正追忆年少之时，二人争花斗马，兴致正浓，就见内侍匆忙赶到。

“不好了！不好了！陛下，公主！大事不好了！”内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得话都说不出来。

二殿下嚣张惯了，下手没轻没重，回头若是将小郡主伤着了，他们这些下人都得掉脑袋！

太后身子不利索，听见这不好了吓得心都一颤，连忙捂嘴咳嗽了起来。皇帝见状立马走到了太后身边，帮其顺气。

“身为内侍如此慌慌张张，三弟平日都不管教你们吗？”

长公主的声音矜贵中又带着一丝若即若离，吓得内侍浑身发颤。她手中握着茶杯，却是一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