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景国屹立中原百年,奇秀、磅礴之景四处可览,但论起那泼天的富贵,旁的不必多说,唯有京城可得头名。”
说书人站在茶馆内,她身着青裙,虽是布衣,瞧模样混迹江湖有些年头,底下也无人闹事,皆听她侃侃而谈。
“入了京城,您打眼儿一看,嚣杂浮声碍人足,行脚落处蹋靸蒲。甍绕市满声,车行处如龙。马鬃翼翼踩春风,货音涫而若长波,沿街十里,贩妇贩翁。左观蝉衫麟带齐集,右看短褐穿结聚翕,短叹长吁闻遍地,齿牙春色不足奇!”
说书人抑扬顿挫地说着,说罢拿起拍案木往桌上一拍:“今儿个咱们就说说这富贵京华。”
底下众人交头接耳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心中皆是向往不已,又有好奇者连忙问道:“京中富贵不必多说,那不知京城中最富贵的又是何处?”
说书人神秘一笑,嗓门低了几分:“ 堆金累玉、甲第连云那是富,不见贵。若说贵,天底下谁贵的过太极宫去?”
“而这太极宫中最富贵之地,当属上林九苑之首玉京榭。”
“玉京榭?这住的是哪位娘娘呀?”
“这住的可不是娘娘,乃是正儿八经的天家血脉,玉牒上载得清清楚楚的凤子龙孙!”
说书人再拍止语,众人闭上了嘴,聚精会神地听说书人娓娓道来。
*
夏日溽热,好在玉京榭三面临水,常有清风勾着凉气吹过,竟成了太极宫最为清凉之地。
“郡主,妙玉姐姐、小福子走了,内务府这次说什么也要把人给您添上,估摸着午时左右就要带人来让您挑呢。”巧月边帮周寄容挑着玉镯边笑道,“终于要来新人了。”
“瞧把你高兴的,我哪里用的上那么多伺候的人。”周寄容无奈笑笑,她看着匣子中一抹的金银玉饰,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有这些,沉甸甸的也不实用,真不知做什么。”
“谁叫您是陛下最最疼爱的外孙女呢,您要是身边少了人或是穿的寒酸了些,被陛下瞧见内务府的人可要遭殃了。”巧月只当周寄容随口抱怨,也不当真,“郡主咱们快些走吧,陛下还等着呢。”
周寄容从没见过她的爹娘,听说在生出她没两年,他们就死了,战死了。
她娘是皇帝唯一的女儿,她又是她娘唯一的女儿,自幼以来,周寄容便在这碧瓦朱甍中长大,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
陪着她的除了无数的恭敬夸赞还有匣子里数不尽的翠羽明珠。
“好。”
周寄容任由巧月往自己脑袋上、手上胡乱带了些晃眼的金子,随即与巧月一起朝着皇帝所居常宁宫走去。
她好静,住的玉京榭离常宁宫不近,再加上宫中地形复杂,往往要提前半个时辰出门才不会误了与皇帝下棋的时辰。
一路人来往宫人皆对她恭敬不已,周寄容常带着和善的笑容,也有不少宫人瞧她可亲,大着胆子来搭话。
小郡主身份尊贵,一点架子都没用,在宫中很得小宫女小太监喜欢。
“木典正,难得见你身影,可是今日不忙?”周寄容望见了宫正司女官,笑着打招呼。
木典正叹了口气:“郡主有所不知,宫里前几日新来了一批丫头小子,这帮人年纪小,胆子大。昨日有两个偷十一殿下的玉佩,殿下亲自指认的还能有假?可审了一天一个也没招,奴婢正打算去请示宫正如何处置。”
周寄容心中稍一思量便觉得有异,这个与她年纪相仿的舅舅平日就铺张扬厉,挥金如土,哪里会察觉到一个玉佩丢失,还会亲自指认。
其中定有不对之处。
周寄容天生好心,想到这多半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只是宫中无人敢得罪十一皇子,她若是不出面恐怕会平白生出个冤假错案。
“叶典正,不知可否带我去看看,我倒也想一瞧到底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偷十一舅舅的东西。”
周寄容边说边用眼神示意巧月与皇帝说一嘴,今日怕会晚到。
巧月会意,悄然退下。
木典正瞧这架势自然不好拒绝,再者有郡主担着也不必去寻宫正,带着周寄容转身折回。
二人很快便到了蔓草院,如今院中肃静无比,远远的周寄容便看见周芾拿着鞭子恶狠狠地看向跪在地中的二人,而那二人满身血迹,本就破烂的衣服与泥血纠缠在一起,触目惊心。
那女子已接近昏迷,靠身后人粗鲁地拉拽才勉强有三分意识尚存。见周寄容等人来,男子的目光直接扫入周寄容眸中。
周寄容脚步一顿,因他满脸泥血,周寄容看不清他的面貌,但他的目光轻而冷冽,如屺峦上的霜雪,盛夏之际,被他剜上一眼竟让人起了寒意。
但很快,这道目光便收了回去。
“宫规清楚记着,宫中无论何人都不许动用私刑,舅舅真是好大的威风。”周寄容笑着走到周芾面前,语气依旧温柔平和。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