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
期夹住崩溃大哭的小萝卜头,朝前掠去,身后获救的江湖子弟牢牢跟住。
地宫第一层,萧子期不管不顾,仗着气血多,遇到石门就轰,遇到弯道就压,遇到敌人便杀,两米高的身形像装甲车一样硬碾过去。
她运气好,凹谷地处偏僻,地宫恰无高手,通知钟千里需要时间,竟生生让她莽了过去。
谷口,皎皎月光照入,萧子期一喜,身后响起一阵热切的欢呼声,太难了,真的太难了,从地牢到谷口,逃出几百人,跟到谷口不足二十,他们浑身浴血,人人带伤,互相搀扶着,眼中溢满劫后余生的欢欣。
希望就在前方,只要越过谷口,就有生的希望。
逃到此处,萧子期也不赶了,银翘湘南就在山崖上,以她的目力越过谷口,甚至能看见谷底垂下的绳索。
萧子期贴边,给其他人让道。呼啸而过的人.流掀起她的衣摆,浓郁血腥味迎面扑来,杂着一丝谷外送来的青草香,萧子期微怔,突然有一丝不安。
黑暗来得猝不及防,坑道内时间暂停了。静!近乎诡异的静!
离谷口最近,单脚踩上月光的男子骤然扬起嘴角,眼中浮现出浓烈的欢喜之色,微笑着,举起剑对准心脏。
刷!鲜血飞溅,他倒在血泊中,脸上还挂着欣喜的笑。
从他开始,从黑牢逃出的十八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有的割断颈部动脉,有的切腹划开肚子,有的功散炸成碎片,更有甚者生生砍掉自己脑袋,头颅滚到萧子期脚下,眼中还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悸动袭来,萧子期思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脑海中一幕幕画面闪过,从前世虚与委蛇永无休止的应酬,猝死前的茫然,今生懒散童年,破镜珠觉醒后外挂般的加速,最后的最后。
只剩,那天傍晚,日落西山,柔软草坪上,她与萧子越互相咯吱,长姐微笑着站在一旁。
那天,天边晚霞绚烂,漫天细碎的鳞云被斜阳的余辉染上金边,宛若云海上有谪仙过境,泛舟云海下了凡尘。
那天,风真暖,暖到人心里。
“小姐!”
恍惚间,萧子期仿佛听到银翘绝望的嘶喊声,然后陷入黑暗。
*
中平十八年,五月初五。
少阳宗宗主钟千里于雁荡山召开武林大会,广邀天下英雄,未至者匪患将至,满门皆灭,除名于江湖。众人敢怒不敢言,率门人弟子登山,奉钟千里为主。
雁荡山,穷山恶水,万里无人迹。
晨晖第一缕阳光投落在钟千里身上,他持红萧,一曲即尽,数万活尸迭出,猝不及防下,臣服江湖人士十去其九。
那一天,血流成河,尸山血海。
那一天,饕餮盛宴,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生不是生,死不是死。
那一天,鲜血染红雁荡山,血腥味数月不散,催肥了山中禽兽。
那一天,中原武林陷入百年以来最黑暗的一日,数万武人,活着逃出雁荡山的不足五人。
雁荡山之役后,中原武林一蹶不振,名门大派十不存一,三宗四派变成历史,百年巨变中,魑魅魍魉层出不穷,烧杀抢掠比比皆是,昔日大派沦为混乱中最大块的肥肉,高层尽绝,财富如山,活脱脱的肉靶子,短短几天,从繁花似锦到分崩离析,树倒猢狲散,残垣断壁。
眼看它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血腥的杀戮从五月持续到六月,直到钟千里出关,以摧枯拉朽之势,碾压江湖,收其势,聚其财,拢其人,横扫一切妖魔鬼怪,以救世主身份登顶。
至此,偌大中原武林,少阳派一家独大,钟千里武林至尊,再无一合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