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别睡了!快点把作业写完!”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女娃揪着弟弟的耳朵,“奶奶要讲故事了!”
男孩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摆弄着手里的小模型:“有什么好听的,又不是真的。”
女孩眼睛都气圆了:“你再说!”
摄于对方的武力,男孩哼了声不说话了,只是心里仍不服气。
本来嘛,奶奶从小就拿冒险故事糊弄他们,什么会说话的胖猫,能凭空变出东西的法术,荒郊野岭的鬼市……还信誓旦旦地说这全都是真的。可这么多年他也没见过会说话的猫!
“就是骗人的嘛!”男孩推了推身边的奶牛猫,“汤圆你说,是不是?”
奶牛猫的下垂眼瞥了他一眼,扭过头继续晒太阳。
“呔,懒猫!”男孩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土和草叶。
修家庄里盛行养猫,家家户户门板上还会画金色的招财猫,据说能带来好运。这个习俗据说是第一任平关侯那传下来的,是大梁朝的独一份。
庄里的老人说,平关侯因一只金色神猫才得了这泼天的富贵,能在边关地位超然,把持着整个西部的经济命脉,连皇室都动弹不得。
也有人说,养猫的习俗来自于修家庄曾经绵延百亩的粮仓。当年初代平关侯得异人相助,种植出了更高产更抗干旱的小麦,还从西域弄来了生命力极强的黑麦。
一次西北爆发百年难遇的旱灾,他靠着这些稳定住了粮价,活人无数。那件事后,平关侯的贤明天下皆知。
平关侯一生传奇,推广廉价药品和廉价糖,彻底打通了整个西北和西南的通商路线。朝廷几次想要打压,他都依靠着极其先进的火器,联合西南吐蕃和西北胡部反加威慑。
更何况,平关侯出身贫苦,发迹后生活依旧节俭,做了不少功在千秋的好事,民望极高。他行事谨慎谦恭,又有丹书铁券加身,久而久之,实力越发根深蒂固,连皇帝也奈何他不得。
西部地区的百姓视他为神明,甚至为他立生祠。
若说有什么事是他们无法释怀的,那就是这位近乎完人的平关侯爷终身未娶,亦无子嗣。他的妹妹早年嫁人,子孙倒枝繁叶茂,他从其后人中挑选出机警贤能的带在身边教导,最后将侯位传给了一个名叫程玦的女孩。
此举在当时受到了不少非议,但素来温和的平关侯在这件事上异常强硬。
“我年少时曾遇神女,平生所学所有全为她所赐。余生不过是守着她留下的基业,替她实现庇护苍生的大志罢了。”
老人坐在白玉兰树下,浑浊的目光穿过枝桠的缝隙,仿佛透过蓝天望着什么人,“如若再见时能得她一声称赞,我便无憾了。”
“神女还会回来吗?”程玦有些紧张。
老人没回答,拿出一张画像,“我百年之后,不要高陵厚葬,只将这个放入棺中即可。”
“……是,舅爷。”
她从小听奶奶讲神女的故事,彼时庄中还有个叫甘草的老嬷嬷,听说曾经是神女院中的管事,闲来无事时便和她们说起那些旧事。就是那时候,她心里生出了冲动的萌芽,既然她能以女子之身做成许多事,自己为什么不能呢?
“还有,听说民间有给我立塑的……也要改改。” 老人说,“务必要与神女像同立。”
不知为何,程玦突然想起说起舅爷婚事时,奶奶总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试探道:“并列而立吗?”
生而无缘,至少泥塑可以并肩,是这个用意吗?
“不。”
老人沉默了许久,苍老的脸上浮起孩童般澄澈的浅笑,“她居主位,我侍立一旁。”
许多年过去,程玦自己也有了夫郎,有了儿女,有了蓝颜知己。她是西部权力最盛的女人,肩上担的是大任,着实无需遵守任何世俗的规矩。
然而她始终想不明白,舅爷对于那位神女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舅爷走的时候,没有留任何一个人在身边,所有人都等在屋外,包括哭成泪人的奶奶。
“她说会来接我的。”
回光返照时,他红光满面地挑选好衣服,还有最喜欢的白玉兰发簪,整整齐齐地穿戴好,眼神清亮欣喜,宛若要去赴心上人约会的半大少年。
程玦默然望着紧闭的门窗,不忍心打碎他最后的幻想。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谓的神女,大约不过是个有些本领的普通人。
何况,如果她真的还活着,真的与舅爷有着那样深厚的情谊,又怎么会如此多年都没回来看上一眼呢?
太阳落山了,血色余晖即将被地平线吞没。众人压抑着哽咽,等待平关侯程川的最后时刻。
忽然,室内金光大放。那光亮是如此耀眼,如黑暗中迷茫的旅人搬开洞穴出口的巨石。
“是东家!是她回来了……一定是她!”坐在软椅上的奶奶仓促起身,双眼死盯住窗纸,急急地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