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此番总算有惊无险地逃了出来。除开熄了几根蜡烛,且未牵扯出大动静。我觉自己经南海一趟,已很有长进。
但识路辨道这桩事上,显不见得有多长进。回沃野这条路,我走得十分心虚,不晓有无走上正道。好在身后未有追兵,可容我慢慢辨识。
岂料行至半途,胃下骤而发起阵阵抽搐,旋即阵阵绞痛翻涌,这疼痛之感愈演愈烈,正似五脏六腑绞成团打成麻花再生生扯开的那种痛。
好极,看来我吞的这丸药有些性急,不必等五日才穿肠烂肚。
不待我放下云头,一阵剧痛猛烈袭来,痛到我意识模糊,眼前竟浮现出玄洛清冷俊容。我喃喃呼唤声“君上”,然后痛得昏过去了。
昏昏沉沉我如置云絮当中,飘飘悠悠被载到某处轻放妥。两颊忽递来瘙痒之感,灵台丝丝清明。
掀开眼皮,眼中照进光亮,却是和煦的天光。恰柔风拂面而过,不知什么正轻轻搔挠我的侧脸。一看,竟是酱紫的草尖。
我撑起身茫然四顾,目穷处只见漫山紫草。
如此单调而独特的景致,世间怕找不到第二处。
可我怎么回的独苏山?倘我已死,那也该回到黄泉才对。
当是时,那只毛羽稀疏的惊时鸟低空掠过,边鸣报道:“吉时到--吉时到--”这声声喜报震彻山野,回荡青空。
我爬起身,追着那惊时鸟问:“什么吉时?我怎的不知?”
那惊时鸟好像不识我般,盘旋几圈自去了。
我站着努力回想半晌,却想不起太多,只好顶着头雾水先回寒溟宫。一转身,竟见寒溟宫上空云蒸霞蔚,万千雀鸟结桥。
我心头无端抽了抽,扒开腿一阵飞奔至宫门。
宫门大敞。
自从玄洛在四围结下禁制,我和婵娟便懒于再关宫门,这本不稀奇。但是,我那辛辛苦苦移来,勤勤恳恳养活的扶桑树呢?
我用力揉了揉眼睛,看来看去只得一块光秃秃的磐石,哪里还有什么扶桑树。
呆愣很久,方摇摇迈进宫门。因失神忘解了禁制,却并未有何妨碍,顿时益发惴惴。七上八下入得宫内,直奔碧螺池。
池依旧是那方池,树也依旧是那棵树。碧悠悠的池水清可见底,文鳐鱼半动不动栖在池底卵石上,木樨迎住春阳光露,正盎然吐出满树新绿。就连池畔那一张石桌并四把石凳亦未缺一角。独独那树上,却不见了我的灯笼。
今天的日光有些晒,令我眩晕。
我不知自己怎么走到的浮星殿,抬头见得一溜玉阶通向殿门,那殿门张金缕灯,结五光绸,原本无遮无蔽的门洞轻纱垂帘,乃大红喜色。徐风撩动纱帘。
我跨上几步,凝目望进去,然纱帘一重又一重,我看不真切。只模糊辨出殿内人影幢幢,似有盛事。
胸口没来由发紧,脚背如同被重鼎压住,竟然抬不起半寸。手抚上心口处,那里有些痛,深深吸气,深深呼出,并未令这仿若窒息的苦痛减少半分。
可是,这苦痛又从何而来呢?
正大惑不解时,擦肩而过一个人,步履甚是匆匆。我一把将其拽住,那仙娥转过脸来,水杏眼愕然望住我。
我怔了一怔,无措地松开手。
那脸上的愕然之色转瞬消逝,此番端成和悦面容,客气道:“仙家是来吃宴的吧,却来得有些迟,殿内方已开宴了。请随小仙进殿吧。”
我无措地看着她。
婵娟,连她都不认得我了。
她又唤了声仙子,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
从我方才醒来,心底便埋下颗疑惑的种子,如今这颗种子已长成参天巨木,在我心上笼出一片阴影。
我再未说什么,抿嘴点了回头。
婵娟行在前面领路,我沉默不言地跟在后面,看她层层撩开大红纱幔,渐闻丝竹仙乐声起,方才所见人影次第真切起来,隔着层薄纱,见得两排筵席正在殿上摆开,与宴之人杯盏相碰,恭贺之言不绝于耳,席间洋溢一派喜气,却不似寻常酒宴。
这最后一层遮蔽终被婵娟除去,宴上光景展露无余。
我一眼望见正对面的高位上,一双璧人并肩亲密坐着,皆着红色喜服。其中那男子顿住酒杯,目光凉森森转向我,瞬间,黑眸涌起惊诧之色。
我挪上半步,想唤他一声,却觉喉间发涩,发不出音来。
素日只见他白袍飘飘,仙容凛凛十分抓人,便一味觉得他适穿白衣。不想今见他红衣灼灼的模样,同样移不开眼,却大约因这红色太艳,竟刺得我眼睛又疼又涩,有些泛泪。
他身边那位仙子很是面善,但我不记得在何处与之照的面,也不记其芳名。我思索良久,并未得记起来,只猛地想起一桩事。
我脱口喊道:“君上,不可…”
话音未落,却见那原本面若春花的仙子突然仿佛饱受惊吓,导致那朵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