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独苏山头紫草葱茏,割了一茬又一茬。
春天的风儿一吹,万物皆躁动。
玉帝兽园里圈养的毕方发了情,没日没夜地吐火,终于将鸟圈的围栏烧出洞来。玄洛外出寻找用以修缮鸟圈的火晶,约莫尚需些时日。婵娟乘机卷铺盖去了九重天找她那些小姐妹秉烛夜谈,留我一人独守寒溟宫。
玄洛自昆仑虚回来后没几日,他和黎瑶仙子那一桩将成未成的婚事便沸沸扬扬传了开去,个把心急的已等不及送来恭祝的贺帖。然这厢里,本尊对此事只字未提,照旧冷冷清清,没点人逢喜事的样子。
他无意透露,我和婵娟便也没胆子逼着他说,对此权作不知。但想来,假若他先日回拒了这门亲事,应当不至传成今时光景。
春光融融,我团缩在浮星殿前的玉石阶上犯春困。
一片红衣飞扬而来,几大个跨步移到近前,同我隔了几节台阶站定了。
朱华撇嘴道:“数日不见,怎的萎成这么个腌萝卜形容。”
我将眼皮半抬一抬:“你倒愈发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了。”
她没接这话,转而道:“这寒溟宫虽清冷惯了,今日却忒安静了些,玄洛那冰坨子便罢,怎连婵娟都不见影的?”
我懒懒应说:“一个寻火晶去了,一个上九重天唠嗑去了。”将她一瞥,“倒是你,今日何以得空过来?”
朱华狡黠一笑:“本姑娘向老婆子求了几日假,只为带你去个好地方。可巧那冰坨子不在,省我一番唇舌。”叉手环胸,美目上下将我扫量:“你这身忒素了些,行头需得换一换。”
说罢,不由分说拉我进了内殿。
内殿卧房里,床榻上东一件西一件,七零八乱丢满衣裙。
朱华抓起一条,抖开来看看,摇头:“不行,太素。”丢回去,再抓起一条抖开,仍摇头,“还是太素。”再又丢回去。
挑拣半日,猝然转头冲我着恼:“你是怎么的?清一水儿素裙,白瞎生了张俏脸,就不晓得将自己打扮打扮?”
我正闲坐桌边抠手指头,被她这记吓得原地腾了一跳。
端过手边茶盏含了口茶压惊,道:“我哪似你,风月里驰骋,情场里翻滚,我终日苟在这山坳坳里头,长年到头出不了几趟门,打扮得花枝招展给哪个看?”
茶盏一顿,警惕地盯住她,“你想带我去何处?不会是憋着什么歪心思,要把我卖去凡世哪家青楼窑子换你那包子铺吧?”
朱华在凡世看中了一间包子铺,满心想将铺子盘下来做鬼掌柜。
她白我一眼,从波涛汹涌的胸襟处抽出两枚帖子。我一瞅。
哟呵,还是烫金的。
她献宝似挥了帖子道:“南海云沙洲知道吧?”
我讷讷点回头。
云沙洲这处我自然有过耳闻,乃南海鲛人族所居之地。那鲛人一族诞于碧海,初生时皆鱼尾人身,居水如鱼,至百岁化得双足,方可上陆居住。
鲛人貌美,且善织。织造的鲛绡薄如蝉翼,令神仙女子亦趋之若鹜。加上南海物产丰富,碧海底下俯拾皆是宝贝,是以鲛人这族相当富裕多金。试想一个人若有颜有钱,兼又十分善战,那便太没天理了。所以,鲛人天生不大善战。
朱华道:“云沙洲下栖了三万多岁一只母蚌,下月初正将开扇吐珠。届时取珠,那鲛皇搭了个观礼的台子,派出百来份观礼的帖子,却不够分的。为着你这份帖子,我可是缠了泓霁好久。”
我扣着茶盖一愣:“泓霁?”
朱华生就一副媚骨,打从我认识她起便不曾见她身边缺过男人,她这样的女子,情史稍嫌丰富点未为不可,但她近年却有些过头,谈情越发不走心,对象越发换得勤。这个泓霁,不知又是哪时招惹的,如此下去不要生出乱子才好。
她未搭理我,自说自的:“泓霁说了,此种小宴小会,天上那些位尊神历来不凑热闹,是以整体氛围颇为轻松愉悦,恰宜交流感情。”
我呵呵呷口茶:“他们神仙之间交流感情,与你我有何相干。”想了想,改口道:“与我有何相干。”
朱华将眼一眯:“谁说与你无关?”
我怔了怔,疑怪看她。
她转回身将床榻从左往右扫了眼,抓起皱巴巴一团衣料,展开度了度,差强人意道:“嗯…这件还凑合。”再团一团丢给我,“我此番全为了你,生恐你同那冰坨子朝夕相处,时日一久脑子不灵光,以为天底下就他一个男的,是才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只为带你去开开窍。我们赶早几日过去,你若瞧上哪个,还有时间培养培养感情。”
朱华曾道,情字一途却没别的,惟落拓二字,似你这样的死心眼,不开窍便罢,一旦开窍却遇人不淑的,最是容易吃苦头。为免我吃苦头,她将我身边看得颇紧。
可怜我做女儿做了数万年,仅遇过屈指可数那么几颗桃花骨朵,叫她掐得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