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边的阮琴
范宣阳看了她半晌,忍耐。
因为程稚安已经开口要在机宜司里借个人帮着查案,指名了虞桃。
李大帅已经应了。
他索性就让她做了最后一趟差事:“你这阵子,先跟着程大人,免得他在德阳人生地不熟被暗算了。”他反复审看着段娘子的验尸格文书,慢慢推测道,“衣裳上有毒,应该是为了报复你。因为你上回找出了大帅身边的文乐师是奸细。文浩然此人在德阳城里潜藏多年。城里必还有他的党羽奸细。你自己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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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桃深夜出了军衙,提灯走在路上,左顾右盼怕被有人要害她。
至于范宣阳,把她踢到程稚安那边,是想让奸细把她和大舅子一锅端了?
她揣测着范宣阳的险恶心机。
——不行,她还得对付姓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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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她随着程稚安回了军帐,走到后帐仔细看过于成的尸体,对程稚安道:“另外三个犯人的身份查出来了?”
“若是查出来就不请你来了。”程稚安瞟眼看她,手一挥。秦岚揭开了犯人里的第一具尸体白布。
死者是一名年轻女子。
她长叹一声:“我认得。是宋娘子。”
她上回夜里其实没看清长相,并不能确定就是宋娘子。
宋娘子也是弹阮琴的,死了的段娘子也是。
虞桃想了想,毛骨悚然:“咦?”
程稚安看着她:“想起什么了?”
她心想,唉牙,不好了!自己好象同样是弹阮琴的。不会是下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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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虞桃嘴上大胆,心里觉得自己身家性命不大稳当,她从善如流接受了程稚安的提议:“行,只要你在德阳城一天,我就保护你一天。”
“……我是说,你领着我去找找这位宋娘子的家人。”哪门子保护?
“没家人。她是城南瓦子里女乐,上六岁的时候从外地卖来的。买她的老子娘三年前都死了。她是个孤人儿。就住在南瓦子后巷第七家。去年新换的屋子。我还去过。”她随口说着,又叹着宋娘子这死得可怜。
程稚安听得她对本地女乐了如指掌,眼神微闪,这女子办差倒是个精干人。
他颔首笑着:“行。你保护我,也不妨事。”
她把琴寄在了军帐里,等着换了衣裳的程稚安出帐。
他手中提灯,雪衫兰披,头束乌帽,在月色下风神飘逸。她眨巴眼,羞涩:“大人真是风采出众。”
“……”乱拍马屁总比你没上没下好,但你这有点假。
程稚安微笑。她夸他的老是几句车轱辘话。风采翩翩,风采不凡,没什么新鲜趣味,就这样还想在京城衙门里混?
玉琴和冰弦也跟出来,玉琴眼神儿更好,就觉得公子倒也挺喜欢虞娘子胡乱吹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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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着灯,与他并肩漫步在了城中街坊。
还没走到瓦子呢,虞桃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一路上,没人愿意和往常一样给她悄悄递消息。其实这样的事这几天都有发生。今晚尤其如此。
她有点焦虑,这样是查不了案的。她觑着程稚安的神色,要和他翻脸大吵一场就好了。
于是,她和蔼地和他商量:
要不要手牵手一起逛瓦子?
但他不要误会,她绝不是因为程公子长得俊俏想占他便宜。且男女授受不亲,牵手可以,他切切不可以反过来想占她便宜。她会揍人,还会大喊大叫。
跟出来的冰弦觉得不能忍了,要出声骂她,被玉琴瞪了一眼,便闭了嘴。
小厮儿们觑着公子,看公子如何回绝。
但公子居然也没生气,没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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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桃焦虑等着,居然不骂她,不和她吵架吗?
“要不,我和大人分开走?”她又问。
“你得带路。”
“……”这确实是事实。她太愁了。
程稚安瞅了她两眼,缓步走在城中,他早发现边塞城中男女胡汉混杂,情侣间手牵手并不少,很是常见。
装一对有情人,确实可能更容易打听消息。但他还是意外,没料到这事她会先提。
——她这样急,看来是因为她和他一样,在城里打听不到消息?
“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她慎重:“ 这是不得已,我要保护大人你。”
“……说实话。”
“哦,有人要杀我。我现在不能落单。我要是死了,大人,你就危险了。”她忧心如焚地看着需要她保护的程稚安,完全没打算说实话,她愤然说着,“大人,我在,大人就在。他们一定知道我是忠勇过人,马革裹尸,喋血沙场,尽忠报国——”
“你在乐营,还有机宜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