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秦王与李初言一行用过酒后心中甚是不悦,对方那滴水不漏的性子愣是让他半点话都没套出来。他才不信两国之间会有什么坚不可摧的盟约关系,可偏偏他的父皇又安于现状,要是按照他的意思,当初就应该挥师南下,直捣黄龙,直接将宋人领土收于囊下,现如今也不用靠着宋人的那点岁币过日子,更不用说沦落到被区区女真欺负到这般地步。
都说攘外必先安内,可在秦王眼里却不是如此,他认为若是天祥帝能够挥师南下,这些年与宋之间年年征战,大辽境内的那些兵也好民也罢,哪里还有闲工夫想着叛乱?再者说来,战争对胜者最大的利处并非在于能够得那两三城池,而在于胜者可以肆意掠夺败者的粮食财富,大宋如今金银遍地,莫说汴梁、江南那样的富庶地带,便是易州、霸州这样的地方也是好的。可是他几次进言都被驳回,甚至因此让他的弟弟晋王得了便宜,受到父皇偏爱后势力不断加大,自己却日益不受待见,若是这样下去,王储之位哪里还能轮得到自己?
是以,虽说现在梆子都已敲过三更,他仍是派人去请了自己的舅舅过来,想要早些谋划大事。
秦王的舅舅是如今的枢密使萧晋卢,凭着和萧太后的裙带关系,这一路走得也是顺畅,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就坐上了如今的位置,不过萧太后对大宋一直持有不信任的态度,弄得大辽上下也是离心离德,为此天祥帝明面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倒是有了不少龃龉,这从他每年给萧晋卢的赏赐中就可以窥见一二,半是敲打,半是表态。
然而萧晋卢仍旧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出门用着八人抬的轿子,连马鞍都是黄金所制,俨然一副荣宠正甚的模样。
秦王一见萧晋卢,因为发愁而聚集在一起的五官瞬间舒展开来,面带笑意前去迎接:“舅舅,你可算来了!”
萧晋卢似乎极其喜欢这个外甥,知道他夜深还叫自己前来议事定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于是先声安慰:“怎么,今日和那群宋人闹得不愉快?”
秦王请萧晋卢坐在上首,自己也坐在对面:“前几日,探子那里传来消息,说是温仪章这队人马刚出汴梁,后脚昌宗就派了另一队使团去了金朝,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萧晋卢眉头紧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子上敲击,发出让人不安的“笃笃”,少倾,他才回道:“以昌宗这软弱无能、瞻前顾后的性子,料想是朝中有人上书联金扛辽,他一方面动心,另一方面又怕自己重复当年之耻,败在我们手下,这才会在这种时候派使臣过来探寻我们的意思,可是另一边他也不想放弃,估计是想撺掇着金人出兵,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秦王冷笑一声:“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可那术青木又岂是个傻的?若是宋人不先出兵,他估计也会按兵不动,我看这种时候,倒是我的机会。”
萧晋卢满意地看了秦王一眼,似乎是在考验他,装作不理解的样子问道:“哦?怎么说?”
秦王野心勃勃,说起自己的雄图大业来眼神犀利,就像是草原上的海东青,他语气间难掩兴奋:“前些日子,大辽内乱不止,父皇又日日忙于同术青木作战,这般内忧外患之下我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这皇位还没拿到手,大辽先没了,可现如今就不一样了,既然宋、金之间态度不明,昌宗又迟疑不决,那么短时间内至少在温仪章回宋之前,两国都不会对辽有所动作,那这不正是我除掉晋王的最佳时机吗?等到他那一方倒去,这朝政也就是囊中之物。”
萧晋卢颇为赞同:“我也正是这么想的,等到使臣回宋之后,无非有两种结果,一是昌宗下令出兵我国,一是按兵不动,但不论是哪种,恐怕战争都不可避免,区别无非是宋金联合还是金人独自前来,到那时若大辽内部还在忙于夺储之争,恐怕殿下真要背上亡国的骂名了。”
秦王见对方同意自己的观点,心中大喜,他等这一天等了许久,如今眼看着自己的宏图霸业就要完成一半,怎能不兴奋?然而喜悦也只是一时,他很快又发愁起来:“可是要如何才能扳倒晋王呢?”
萧晋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阴鸷,宛如一条盯上猎物的毒蛇,“殿下可知道这耶律登达和李初言算得上是知己之交?”
秦王先是一愣,很快醒悟过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你的意思是?”
萧晋卢点点头:“只不过这只是个大概得计划,若想要成功,还得你我细细谋划才是。”
窗外寒鸦鸣泣,月冷风清,不知何处归去的草虫还在阴暗湿冷的地方苟延残喘,然而下一秒就成为了别的东西的腹中之物。这个夜晚注定难眠,有人陷于陈年旧事,势必要讨个公道;有人谋划遥远将来,只为那九五之尊;有人精心算计陷害,即便置万民不顾。这是一场猎物与猎人之间的较量,不过直到死亡之前的那一刻,谁才是最后的那只黄雀还未可知。
夜晚即便再漫长,黎明总会如期而至。第二天一早,温姚希就藏在秦王府不远处的巷子拐角处,这样既不会被发现,又可以看清王府的大门。她早早勘察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