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5 红英小产
天麻麻亮,一束亮光从窗棂子间挤进来,向贞捅捅旺生说:“该起来了。”
旺生眯瞪着眼睛,一只手从向贞的脖子底下穿过去,把向贞的头搂过来,说:“还不晚呢,再困一霎儿,要不咱就拦个荤头?”自己说着拦荤头,就清醒了,立刻来了精神了,就想翻身上去。
向贞刚结婚的时候还不知道拦荤头是啥意思,还以为说早上补个觉儿,旺生笑话她,她才知道拦荤头是说早上补上一次夫妻活动,就像是牛耕地,地头开始耕不到,等把长垄地都耕完了,再横着耕,叫拦荤头。
向贞忙探起身子,拧着他的耳朵,笑着说:“拦你个头,景义在边上呢。”
“他还小,懂啥?”旺生还准备动作。
向贞开始穿衣裳,不给他机会,说:“都会学舌了。”
“咣咣咣”道门一阵响。
旺生一脸丧气,说:“天这个时候,谁敲门呢,报丧呢?”
向贞骂:“说啥呢,晦气不晦气。”
旺生不敢怠慢了,登上裤子,披了件褂子就出了门。
来的是福来,福来的脸都绿了,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地往下滚。
向贞急了,直觉让她知道红英出事儿了:“咋了,快说。”
福来越急越说不出话来:“红英……红英……流血了……”
向贞来不及听福来解释了,一边往门外跑一边说:“你去找医生,俺过去看看。”
红英□□着上身,在炕上蜷缩成包子样儿,两手摁住肚子,一边哭一边吆喝着疼,额头上细细密密一堆儿汗珠。
向贞一边劝着红英坚持住,说已经通知田旺祥了,他一霎儿就到,一边掀掀被子,发现褥子上一滩血,知道红英大概小产了。
向贞抓起红英的衣服给她穿上,安慰着说:“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医生很快就来。”
红英疼得哭着说:“是不是俺儿子没了,呜呜。”
向贞说:“先甭乱说,喝上点红糖水,肚子里就舒服了。”
向贞见福来回来了,问:“旺祥呢,跟他说了?”
福来说:“说了,他一霎儿就到。”
田旺祥很快到了,看了看,给红英打了一针,说:“大人没事儿,孩子掉了。”
红英又哭起来,咬着牙,骂:“都是那个挨千刀的李香翠,给俺吃了毒药,俺儿子就没了。”她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了。
田旺祥说:“你吃了啥药?”
福来就把李香翠说有一个神医,吃了他的药能调成男孩的事儿简单说了,田旺祥摇摇头,无奈地笑笑,说:“这种鬼话你们也信。”
福来不敢说自己劝不住红英的事儿,苦着脸,诚惶诚恐地站着,问:“没事儿吧,红英?”
田旺祥留下药,在一张纸上标明药的吃法,说:“没事儿,但要好好养一段时间。”说完,背着药箱走了。
福来的脸终于变得正常了,对向贞说:“这就好了,这就好了,刚才吓死俺了。”
“咋回事,不是一直好好的吗?”向贞问。
福来说:“啥好好的?这几天经常吆喝肚子不舒服,俺不让她吃那药了,她不听,今早晨一下地尿尿,就开始疼了,也见红了,俺就知道完了,吓死俺了,俺以为……”福来没说下去。
红英疼得差点儿了,坐在炕上,不再喊疼,但还在嘤嘤地哭,听了福来的话,骂道:“你以为啥呢,以为俺死呀,你就盼着俺死呢,俺死了你再说一个,就能给你生儿子了。”
福来苦笑着说:“你看看,就这样,不让俺说话,俺啥时候怨你没生儿子来?”
向贞给福来递个眼神,意思是让他离开,他在这儿红英会越说越多,说:“你去烧壶开水,放上点红糖,没有的话,出去借点,俺家没有,等供销社开门了,去买上包。”
福来当然明白,说:“红糖俺早预备下了。”转身出去,上灶屋烧水去了。
向贞看红英还在抽抽噎噎地哭,劝到:“崩哭了,医生说没事儿,歇一段时间就好了。”
红英不乐意了:“你咋这样劝人,幸灾乐祸?俺儿子没了,还没事儿?呜呜呜。”红英哭得更凶了。
向贞不管红英的指责,能有力气骂人,证明是真没事儿,她放下心来。
红英又开始骂李香翠:“李香翠这个骚货,都是她,把俺的儿子弄没了,她一定是把俺的钱昧下了,胡乱拿来的啥药,糊弄俺呢。”
向贞说:“事情已然这样了,就甭乱想了,也许那个人就是个骗子,李香翠也不知道呢。”
红英还是恨恨地说:“甭替李香翠说好话,她脱不了干系,看着,等俺好了,俺饶不了她。”
向贞说:“你可甭找李香翠,你咋证明是人家李香翠的事儿?药是你求人家买的,管不管事儿谁也弄不清楚,再者,你小产原因很多,你说是吃药吃的,也没凭证,李香翠啥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