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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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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大亮,街上积了两尺沃雪,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人耐心打扫。

稍有脾气的人家,一边将雪赶至墙边,一边挥舞着扫把,时不时的还要避开扬鞭冲过的马车。

“总说雪要停了,却也下个没够,”说完跟着啐一口,赶着要骂两句,一抬头,望着皇城的方向,泄了气似的合上嘴。

宫里不算太平。

太子服毒自尽的消息传回御前,官家便独自去了东宫,东宫的人早已散了,留下一个空壳子,以及尚算整齐的陈设。

官家在那里沉默了半宿,回来便倒在了寝宫,听闻是病了,受了风寒。

朦朦胧胧间,任谁来也不愿相见。

大理寺和刑部整理着三案的证据,有条不紊地审讯人犯,一切过程竟出奇的顺利。

而张敬远因功抵罪被判流放,临走前,盐铁司的陆判官亲自到城门相送,替陆县百姓了却恩情。

张敬远在衙役的催促下回头,平静地望着城门里的人来人往,想起这不由己的后半生,热泪沾湿眼眶,泣不成声。

那一日鲜有人至,陆判官独自立于寒风中,沧桑的望了许久,直到人影远去,才被一声声流民的哀嚎唤醒转回现实,参与到一场场忙碌之中。

京中无一清闲之人,就像官员勤于政绩,商人抢着时机赚钱,平头百姓听说有降价的米面,日日在街头巷尾的各家铺子间流连,各有各的忙法。

诉状入山般堆积,往常沉于地底的浑水都被搅和起来,铺天盖地的淹没京城的局势。

可纵然官家病卧龙榻,仍旧不肯放权,无论哪一位皇子,都无触碰权力的机会,朝臣相互制衡,只凭政绩说话,好些囤积数年未能解决的旧事,被主事的官员翻出来打擂。

而另一头,频频立功的皇城司与盐铁司只是稳住架势,有意收敛存在,韩霁乐得自在,上报官家降低盐价,目的便是抢占私盐渠道,从价钱上断绝私盐优势。

政令一出,迅速下放至各州县,为求效率,盐铁司破例开了征聘,从各部征选贤能之士配合各判官入州县改制盐务。

而盐案一职暂由陆判官代领,提方元为副手先行入楚州,这些日子韩霁总领盐务,几乎连家也回不得。

只是临近春日,也到了映棠离开的时候,她几番登门扑了个空,渐渐地便歇了心思。

依照吩咐,陆鹤从铺子里买来最好的焰火,映棠大略看过一眼,便让他丢去了仓库,转头寻了账册过来,京中几处宅子都卖了出去,如今账上颇丰,映棠趁此扩建茶楼,把相邻的一处院子买下,改作聚茶阁,收集各州名茶,彻彻底底占下京城茶行三成席位,忙的不亦乐乎。

如此才挨过了时日。

一连数日晴朗,苦古寺的桃花冒了粉,从暗灰色的群山间抢先漏了点春意。

迟沂告了长假,扮作小厮偷入程府。

他在对着半开的窗户砸了一颗石子过去,隔了一会儿,就有人从里头冒出了头。

程若姀捏着石子掀窗欲骂,盯着来人晃了晃神色,略一愣,握着拳头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迟沂左右打量一番,跳上前攀在窗沿上,从身后抽出一枝桃花递上。

新学的招式,拿来献宝再好不过。

“我带你去看桃花,你去不去?”

程若姀举着桃花皱眉,嫌弃似的揪了片被捂烂了的花瓣,“你指望着怎么带我去?”

迟沂说这好办,“你赶紧让人套车,我当车夫就是,”他抬手把窗户支起来,敲了敲道:“无玊也跟咱们一道,还约了楚姑娘,你赶紧换身行头,随我过去。”

程若姀本来兴致缺缺,一听说映棠也去,想说也有个伴,便道:“那你去侧门等我,我得先去母亲那里问过意思。”

换句话来说,哪怕是未来准夫婿登门,也没有格外宽容的道理,迟沂闻言一梗,心说也是自己前头造了孽,如今只能觍着脸过来,思虑过后按着额头来回走了两转,窜回窗前探头,“我怕伯母不允。”

程若姀将人推了一把,啪的一声关上窗户,颇为得意道:“我是去寻棠妹妹,母亲有何不允的,倒是你,乔装打扮上门,我看才是做贼心虚。”

迟沂听得她在屋里轻笑出声,转头就见人从房门出来,正眼也未瞧他一眼,脚步轻快的离了院子,他咬牙杵在廊柱边叉手闷了会儿,偷摸从小门离开,依照吩咐在侧门候着。

路过的旁人只当是程府小厮,半分不拿他当那凶煞唬人的皇城司看待。

直到他快抠烂侧门一角饱经风霜的墙砖,程若姀才从程府出门,搭着他上了马车。

迟沂用头巾缠紧脖子,拉了一截盖上口鼻,一扬鞭子赶动马车。

他二人姗姗来迟,韩霁已同映棠在山脚下冻了许久。

掀开帘子正待下车,瞥见映棠身上那件墨色斗篷,程若姀不由的故作惊奇,拖长了尾音道:“真是稀罕,韩大人竟也得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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