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伞兰衣
这场雨倾盆而至冲散余热,在一贯干燥的季节里显得格外金贵,成衣铺子纷纷挂上招牌,除了冬装,最为紧俏的还是厚绒斗篷。
院子里的藤菊还没来的及多瞧上两眼,便已到了凋谢的时候,映棠叫人给花搭上棚子,冬日也好封起来,以免糟了冻害。
见夏将提前订好的斗篷取来,映棠便带着东西去了一趟正房,楚父半月前被接了出来,下台阶的时候不慎崴了脚,如今在家休养。
映棠来时,他正在查看账目。
“父亲试一试这斗篷,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女儿好拿回去改改。”见夏扶楚老爷起身,映棠拿斗篷比了比,说道:“长度是合适的,这纹样您瞧着可还喜欢。”
楚父翻开斗篷摸了摸上头的绒毛,笑道:“这过了冬穿着出门,也不大方便,还是多做些厚绒的袍子吧。”
映棠将斗篷递与一侧的小厮,吩咐送去收好,又回道:“袍子都做上了,费些功夫,过两日才送来,”她抬手拿来账本,发觉是茶楼的账册,便问道:“茶叶外售的多了些,不过茶楼的生意却降了几成,可要从扬州再调一批货来?”
楚父说道:“前几日已经派人回了趟扬州点货,你母亲说是过来京城,不过被扬州的生意绊住了,也就没来成,茶叶已经在路上了,不多日就能到。”
映棠继续翻看账册,近来茶楼撤下冰饮,进账上少了一项,她琢磨着将茶宴居那一套搬过来沿用,于是提议道:“在原定饮子的挂牌处换上茶食和茶汤,寿州茶宴居的反响不错,京城人流更多,待天彻底冷下来,楼中各处备上炭火,再辅以熏香,客人应当会更愿意留下来。”
正说着,外头来人禀报,说是来了户姓林的人家,遣仆妇过来问好。
楚父原本能应付着走两步路,一听说是林家派来的,当下便叫人搀扶着到正堂去等着,映棠打眼一瞧,是位脸生的下人,想来林家自觉没脸,不敢叫熟人过来认亲。
高婆子到正堂里候着,下人们送来的茶也不好喝一口,听说是宅子里的主人是茶商出身,不知该如何下口,怕坏了规矩。
映棠随楚父入堂,那高婆子也不晓得什么亲戚不亲戚的,便就开门见山了,“我家主人是林学士的亲长,听闻楚家在京中买了宅子,特意叫我过来送一份礼,”她往后挥了挥手,林家的小厮们便抬着一只箱子入门。
“这是越州过来的绢,箱子里头一共十匹,最适宜女儿家的做衣裳,绣坊里头有林家的铺子,姑娘若是想做衣裳,便拿这布匹过去,那绣娘是宫里退下来的,手艺非凡,姑娘是个妙人儿,身上缺一身好手艺,正是用这料子的年纪,”她说着说着,便要人将东西抬过来,要映棠瞧上两眼,还说一准儿会喜欢的。
这婆子摆明了送礼,话里话外还不忘彰显主家的气魄,倒是一张好嘴。
无事不登三宝殿,映棠也不瞧人,转而坐到父亲下首,端起茶盏徐徐吹着。
高婆子看她兴致不高,心说这富商家的千金想来见识广,这料子怕是入不得眼,于是又抬手让人送上一样东西来,是一株人参,这一样是赠与楚老爷。
楚老爷仍旧品他的茶,只作充耳不闻,那婆子讨了个没趣儿,便叫人将东西送到父亲身侧的茶桌上,却被人中途拦下,见夏上前制止,将人隔了回去。
映棠看她来来往往没个消停的,于是说道:“父亲来京数月,这宅子也是一早便买下了,林家竟然今日才听说,可见素来家风严谨,向来不过门外头的事。贵府今日遣人过来,应是有别的事要求,我看这料子你也说的头头是道,贵府老夫人既然信任你,又何不将话说的敞亮些。”
高婆子只说是,“老夫人确实有别的要紧事儿想同楚家商量。那东街一带的香粉铺子,原是我家夫人的嫁妆,后来归了夫人娘家,适才听闻如今是楚家产业,两家的老爷本就是连襟,想说也是亲戚一场,特来找姑娘求一样东西。”
映棠最是听不得这些,一面想来求人办事,一面又不想落人下风,分明是要人高看两分,但说的话却是处处不中听,别扭的很。
“这亲戚不亲戚的,可不好胡说的,当年我姨母可是被祖父他们接了回去,并不供奉在林家的宗祠里,这嫁妆自然也是归娘家所有,同林家可没有干系。”
“是是是,”高婆子陪着一张笑脸,心说怪道没人愿意接下这门差事,原来两家还有这层旧怨,“今日是来向姑娘求一盒铺子里的名贵香粉,可别因我老婆子嘴笨,引起些误会才是。”
“哪一样香粉?”
高婆子说,“玉霞台,林家愿出两倍的价钱从姑娘手上求一盒。”
这倒是好笑了,都知道这玉霞台售尽,林家居然不惜求上楚家,也要求上一盒,明知手上还留了一盒,映棠仍旧故作惋惜,“这却是没法子的事,玉霞台一年只售一百盒,这也是今年我从扬州过来,才多了这几盒,现下确实是没有了。”
高婆子又说,“次一等的也成,铺子里的玉琼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