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监牢
见人衣饰华丽,想起那人的吩咐,当即笑脸相迎,“戏班当街游唱正是为感念官家恩德,今年天灾频繁,官家裁撤宫宴特许与民同乐,我等自然也该有所作为,便出街献戏,今日唱的这出故事,说的正是这世间最为真挚的感情。”
宫女回头请示,一时分辨不清官家面上的情绪,“老爷,这戏班……”
“无妨,随他们去吧!”他隐在侍卫中央,示意宫女不必阻拦。
戏班子继续往前唱去,歌声越发的远了,官家听了一阵儿,默然抬脚走出店门。
“偏偏我女儿身,去不得那修罗场,这流年似冬寒,也叫梅花芽尖儿带着苦,休要与君别。”
“若是今生憾,来世亦相逢,再不做这人间怨侣,可笑黄泉见。”
“且盼鱼雁传消息,情丝隔万重……”
这词词曲曲,俗不可耐,要说与大家词作相比,自然是上不得台面,却在一众人群间悠然飘过,无心者听罢不过尔尔,有心者却声声入耳,遁入心门旁敲侧击。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竟也成了民间流传的故事,韩霁听罢捏紧拳头,留意着官家去向,又记挂着另一边的情况。
此时在大理寺监牢中。
预料之中,来了伙暗杀的人。
今日百官休沐,大理寺留值的人要比以往少上三成,除狱丞和看守监牢和案牍库的狱卒外,其余官员一概不在。
是个钻空子的好时机。
牢门前停下两名狱卒,提着一桶水饭过来,一人在门边望风,一人提着桶子上前,牢房□□四人,黑暗中一时分不清对象,狱卒拿出碗打上水饭,敲击木桩叫醒四人。
“今日官家寿诞,大理寺特许加餐,都过来拿宵夜。”
皇城司二人相视一眼,起身过来一人端了两碗水饭,他们蹲在严光与张敬远面前,背对着狱卒,将水饭倒在一个碗里,递了空碗过去,让他们装装样子。
然后将水饭倒在面前的草垛里,端碗仰了仰头,等旁边二人假装抬头喝完,就把碗递过去,收拾着往牢门那边递。
因不知是各种毒药,无法判断该做出什么反应,一个人假装没看清路,摔了一跤,那碗飞出去,当场便一声清脆。
牢中正是安静的时候,碎碗声将大部分人吵醒,陆陆续续有人起身向这边打探。
“是谁在那边?”通道外有人打着灯笼过来了。
狱卒暗骂一声蠢货,来不及等待结果便只好提着桶离开。
外头守着的察子,也在听到动响后迅速行动,等狱卒出了门,便一路暗中跟随。
提着灯笼的人检查一圈,发现了张敬远他们牢房中的碎碗,于是问道:“这碗哪里来的?”
担心人犯自尽,牢房中通常不会留碗,连水都是按时按量,喝完便要收回。
其中一人回他,“是方才来的狱卒,说大理寺今日加餐。”
“今日并未有此等安排,”提灯笼的人一听就知道不对劲,赶忙向外跑,大声疾呼,“不好了,有贼人闯入。”
狱牢内的火把尽数点燃,涌进来数十位狱卒。
刚刚睡下的狱丞被惊呼声激醒,飞一般地窜起,在夜色中赤脚奔走,“发生了何事?”他着急忙慌地赶来,抓着一名脸生的狱卒打听。
就怕牢里有什么重要犯人出了问题,他新任此职,正是奋发向上的好日子,不想被无辜连累。
狱卒赶忙答道: “方才有人冒充狱卒闯入,意图毒害人犯。”
冒充狱卒?
“哪个房的人犯?”说到这里,狱丞狐疑地看向他,上下打量。
“廿一。”
“人犯现在如何了?”狱丞一边往里走,一边又问道,身姿呈现出警惕的姿态。
狱卒道:“无人中毒,东西都倒在吸潮的草垛里,其中一人摔碗引来我们的人,不过贼人早已提前逃走,”他伸手抓住狱丞的胳膊,将加快脚步欲逃之夭夭的狱丞拉回来,从腰间掏出一物亮出。
狱丞定睛一看,原来是皇城司的腰牌,捂着心口长长地吐了口气。
狱丞抹了把汗,扭头朝通道两边瞧了眼,赶忙拱手行礼,“事先不知是皇城司的大人,失敬失敬,”他身上就剩一件里衣,头发也来不及梳理,脚底板染的黝黑,自觉尴尬,主要在心里将自己方才说的话反反复复回忆了一遍,语气实在是算不上……
他一时有些害怕,听闻皇城司的这群察子最是记仇。
狱卒收回腰牌,指了指牢房的方向,“我们在大理寺的消息不要泄露出去,你们寺卿大人那里已经事先打过招呼了,将人撤一些出去,留几个值得信任的,迅速将他们四人转移到新的牢房,再去请个大夫来,”他拍了拍狱丞的胳膊,补充道:“记得走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