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戏
他另一只手随即伸到眼前,将一只桂枝型制的木簪插入映棠发间,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此举恐怕有伤姑娘名节。”
他抽手离去,并未多耽搁,眼神始终盯着映棠发髻,并未多瞧他处,映棠被热的微微发红的脸,也不知他瞧见与否。
见夏慌忙往四周瞧去,见极少有人留意这边,打着手势让映棠与韩霁隔开一些。
映棠抬手抚上那发簪,指尖在木刻纹路间游走,她浅笑出声,婉婉答他,“昨日也曾同席而饮。”
何况戏要演真。
她不惧这些身外之言,大部分时候也只是循规蹈矩的生活,自从被人退婚,名声于她而言,早已是场笑话。
“与君子相交,当不避俗礼!”她信韩霁非轻狂之辈,故而在他探手掀开帷帽之时,也并未避开。
他不会做出出阁之事。
映棠从韩霁面前挪开步子,去瞧他身后的那些小摊,想知道他是从何处买来的,只因映棠虽瞧不见簪子的样子,凭手感得出那簪子雕刻的极为复杂精致。
可她遥望一圈,只瞧见些卖茶罐的小摊,竟不知他方才转去了何处。
韩霁被她方才的话震慑,垂头瞧向她,隐约可以观见她发髻间的新簪子,违心说道:“切莫因相熟就偏信与人。”
他心里感念她这份信任,却还是说出了这番话。
映棠不以为然,虽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所把握的度理当是不同的,“警慎不可丢,但人情更不可以。”
她转身从一旁的小摊上挑了一番,拿出两颗赏玩核桃,送到韩霁面前,“礼尚往来!”
韩霁接过核桃,有些错愕的问,“可有何寓意。”
“可盘,也可吃,两用!”
第一次听说盘赏的核桃能吃,韩霁忍不住笑了笑,“估摸着还能砸一砸人。”
小小两枚核桃,被赋予的意义可大着。
映棠回以浅笑,“是这集会上鲜少有适宜赠与男子的东西,凑个趣。”
两人开着玩笑,又同行了一段路,直到韩霁回头瞧不见那货郎的身影,原本懒散的身姿瞬间挺立起来。
映棠在一旁瞧着,见他陡然恢复了原状,猜想是跟着的尾巴走了,心里落了一拍。
看来戏要收场了。
她将帷帽理了理,收拾好仪容向韩霁盈盈一福身,谢他今日相帮一场,“天色不早了,也该回去了,便就此分别吧!”
说完,想到二人如今算是邻居,又补充了一句,“韩大人可要再同行一段路?”
韩霁点头,抬脚迈开步子让出路来,仍旧是让她先行。
映棠缓步往前,又特意等了等见夏,三个人亦如先前来时一般回去。
虽然适才不过是演戏而已,但映棠却发自内心的愉悦,发髻间的发簪隐约有些松了,想抬手重新簪上,不知怎的,半抬着的手又放了下去。
那簪子仿佛留有余温,带着他独有的气息,私以为回程尚有一段路,便不想惊扰那萦绕在木簪上的气息。
回味的,不止是她。
她走的极慢,韩霁也从未越过她去,随着她的步调始终恪守合适的距离,他全然感知映棠的步子,如同寂夜里感悟微风掠过烛台,怕惊风雨,而不敢妄动。
于映棠而言是短暂的温情,于他却如惊涛骇浪,风波不息。
两个人各般心思,却不想叫对方看破。
纵然有心同行,却不得不面对尽头,映棠抬头望向客店招牌,直到听见隔壁老板迎接韩霁的动静,才扶着见夏的手回房歇息。
这趟意外之行,终于落了尾声。
与此同时,迟沂派去张府的暗探,听见正堂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他提着一桶水,借着擦地的由头,俯身在窗前打探。
不多时,张府后墙角根边上,一只半岁大小的黄狗匍匐着从一隐蔽的小洞里窜出去,被街边上衣着朴素的妇人装进篮子里,悄无声息的带走了。
妇人特意在街上拐了几圈,在布匹摊上挑挑拣拣,篮子放在摊子脚下,再提起来便轻了不少。
……
消失了几日的迟沂终于出现在人前。
韩霁沐浴完从里间出来时,迟沂正躺在躺椅上,抱着一只小狗,逗的起劲儿。
他略略整理衣冠,倒了一杯茶水,放置在迟沂身侧。
“新的信犬?”
迟沂抚摸着小狗的头,闻言点了点头,“十好只里挑出来的,最近方才用上。”
“张敬远那边如何了。”韩霁拉来一把椅子,在迟沂身侧坐下。
“你方才那一出,他可是发了好大的火,府中下人在收拾东西了,他明日要去栖红镇。”说完,迟沂两手叉着小狗,塞到韩霁怀中去。
“只是不知道是真要去,还是假作不在场。”
韩霁无奈接手,狗脚印子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