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锯齿，开始研磨柳依的黑色光团。护住柳依的黑色光团不过薄薄一层，在黑雾怪坚持不懈地攻击之下，逐一破防，黑色的利齿透过一个个划破的缝隙狠狠戳进柳依的身体。

柳依流出的已不再是红色的鲜血，而是黑色的血气，黑血在黑色光团中四散蔓延，缓慢弥合着被攻破的缝隙。可是血气缝合破洞的速度，远远不及锯齿的破坏速度。柳依周身都被那黑色利齿划的稀烂，她破损的身躯在极快速地愈合，却每每在愈合后便又会被利齿狠狠撕裂。

这是一场惨绝的酷刑，柳依一再被撕裂，一再被愈合，撕裂和愈合都令她痛苦到极点，生与死的界线开始弥合，柳依不想再继续忍受这种煎熬，她倏地收回黑色光团粘牢地面的抓手，然后顺势窜进了黑雾怪的口中。

可是这样便能躲过一劫吗？柳依并未心存侥幸，她知道自己的选择，只会是从一种痛换成另外的一种罢了——这里可是魔主的地盘，绝无安处之地。

果不其然，那黑雾怪的体内四散着由黑雾缭绕而出的怪异形体，密密麻麻，似有无穷尽之多。这些小怪甫一看见柳依，便犹如饿狼般蜂拥而上，然后紧紧贴在柳依残余的光团上啃食。所剩无多的光团没多会儿便被啃食殆尽，它们便开始啃食柳依的躯体。而柳依的肉身不灭，总会一再愈合，倒是彻底满足了这些饥饿难耐的小黑雾怪们。

柳依的肉身躯体再没有一块完好之处，逐一被啃食得稀烂，然后又极快地愈合成人形。柳依始终没有恢复动弹的力量，这具躯体似乎属于她，却又完全不受她的控制。而躯体所受的疼痛却是毫无遗漏地让她体会得彻底。

这般绝望处境中唯一的希望便只剩柳依躯体愈合的速度，她愈合的速度在逐渐加快，渐渐转为刚被啃食便会立时愈合的速度。可这只会哺喂更多的黑雾怪。

柳依始终笨拙地用手指间微弱的黑气去击打围拢的黑雾怪，可这些黑雾怪被打散后会很快聚拢，卷土重来继续它们残忍的啃食。在剧痛中，柳依很难维持住对魔气的操控，可在这般看不到尽头的折磨下，即便是放弃也不会等来痛苦的结束。毫无选择之下，柳依终于爆发残存的气力操控魔气吞噬了几只黑雾怪。

可黑雾怪的魔气极为爆裂，甫一进入柳依的体内瞬间便炸裂开来，将她的整副肉身都炸的粉碎。这令周遭的黑雾怪更加兴奋地开始舔舐吞食柳依流出的黑血和她的碎肉渣。

经此惨烈的尝试，柳依开始学会运用反其道而行的吞噬方法去对付黑雾怪，她利用自己被黑雾怪吞噬的黑血和躯体残渣，炸裂在这些怪物的肚腹之内，然后吞噬它们的魔气。

不幸的事情顺势转为幸运，柳依被黑雾怪炸裂肢解的粉碎，反而助力她用自己足够多的□□残渣去炸裂黑雾怪们。

柳依开始学会对自己比敌人还要残忍，黑雾怪不是无穷尽吗？没关系，她可以把自己肢解的无穷小，然后一一吞噬它们。

这真是一场漫长的互相残杀，当柳依学会把自己散成黑雾怪一般的黑雾时，她已搞不清楚那一刻——究竟谁才是怪物，在这封闭空间内曾经密密麻麻堆砌在一起的黑雾怪们，尽皆被柳依吞噬殆尽，柳依成为最后残存下来的黑雾怪。

可这还不是结束，将她吞噬进这里的怪物还没有解决。柳依开始把自己黑雾般的身体膨胀到极致，然后“砰”的一下将自己最后一次炸裂。痛苦的尽头当真是自由，柳依终于品尝到流动的气。

黑雾形态的柳依突破了封闭，将限制她的怪物一并炸裂并吞噬，她又回到了白塔之内，这一层的全部空间已被柳依的黑雾身体填充的满满当当。

柳依慢慢收拢黑雾，重新聚拢为她的人身肉躯。

这一次，柳依终于能够动弹，她哭着笑着，举起双手，然后一遍遍重重地抚摸自己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