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钟蓁蓁下了车。
两辆漆黑的汽车安静地等在这里,等钟蓁蓁安全进去后才会离开。
谁知钟蓁蓁还没走到门口钟公馆的雕花铁门就打开了,是钟蓁蓁的哥哥钟怀民,正要送客,而他身边正在告别的是一位洋人。
钟蓁蓁喊了声:“哥哥!”
钟怀民看了看门口停着的两辆车,又看了看妹妹:“怎么不让知行进来坐坐。”
“太晚了,他怕打扰。”
在夜色中这位洋人的眼神波动了一下,问道:“车里的难道就是钟小姐的未婚夫,张知行张先生?”
钟怀民颔首:“正是。”
“哦,我早就听说过张先生的名字,就是一直没见过本人,没想到今晚这么幸运。”
钟怀民听出来了,这洋人是想让他引荐一下。
车里,柳成就着钟公馆门口的灯光眯着眼看了看,认出了这个洋人。
“主子,这洋人是法租界的商会会长,这么晚了,他来钟家干什么?”
张知行转头看了一眼,那洋人的视线正好落在他们这里,他眉头皱了皱,直接说道:“开车。”
司机应声发动车辆,钟怀民正打算过来,两辆车就同时离开了。
白牡丹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进屋时她脱掉高跟鞋,把貂皮披风随意地扔在了玄关。
小娟紧紧地跟在她身后,把鞋子扶好,收起了披风。
白牡丹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眼睛里没有什么神采。细白的手指间夹着一根极细的女士香烟,正冒着一缕缕的白烟。
小娟走过去,轻声地劝道:“小姐,别抽烟了,厨房里蒋婶的汤马上就熬好了,小姐等一等,喝点热汤好休息。”
白牡丹把香烟按进了烟灰缸里,起身赤脚踩在了地板上:“你和蒋婶喝吧,给我倒杯红酒送到楼上。”
“小姐!”
白牡丹没有回头,径直上了二楼。
一杯红酒顺着喉咙冰凉地流进了身体,她栽倒在床上,一夜煎熬身心俱疲,她陷入了沉闷又让人难过的梦境中。
二十一岁的张知行和二十八岁的张四爷,还有十四岁的自己和二十一岁的自己,不停地在梦境里循环。
白牡丹第一次遇到张知行时,是她最难堪屈辱的时候,那时的朝醉楼不如现在奢华,也没有现在这么有规矩。
白牡丹与周嬛不同,她是被老板买回来的,经过调教后登了台。
有一天有人喝醉酒,闯进了昏暗的后台。
十四岁,孱弱苍白的白牡丹被一把按在了冷硬的地板上,她身上劣质暴露的舞衣被撕碎,那人肮脏的手掌紧紧地按住她的嘴。
她被男人的蛮力死死地钉在地上,挣扎不能,呼救无门。
骨头仿佛被彻底打碎碾压进了泥土里,每一处骨缝都透着一股剧痛,眼泪几乎模糊了视线,就在她即将绝望的那一刻,突然一个背光的黑影笼罩了她。
那是眉眼还没有如今这么锋利的张知行,他弯腰探手一把揪住了男人的后领,白牡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手背上突出的青筋。
那人被甩了出去,她身上落下了一件黑色的外套。
那时的张知行还不是张四爷,但在上海已经小有势力,从那开始他成了朝醉楼的常客,只出现在她演出的场次。
他比其他男人白了很多,眉眼有些近,眉峰冷冽,挺直的鼻梁,窄窄的脸,轮廓明显,有时即使台下灯光昏暗她也能第一眼就找到他。
他庇护了少女几年,让她安然长大,从此也落进了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