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鬼
废弃的江南圈,水仍是活的,漂着轮惨白的月亮濯洗不停。那些乱七八糟的老屋子里,瘴鬼在松惬地歇息,发出懒洋洋地挠鳞声——
嘁……嘁……
咕咕咕咕——
新闻里科普过,瘴鬼冬眠醒来,体力虽然不佳,但饥饿带来的食欲不可低估。看得出来,疲软的瘴鬼选择了集体狩猎,而且行动有素,有些兴奋。景乔恨恨握紧李恒的右手,他理解为害怕,
但实际上是泄愤——
本该好好上完课,然后回寝室看点综艺不是么?如果不是因为你们……
第二排,奚彬和叶敏敏快抱成一团了,瑟瑟看着乌漆麻黑的江南。
“是瘴鬼!”一声突兀的嘶吼破出人群,“还跑?我们被包围了——”
后面还有很长的队伍,皆因这一句瞬间大乱。李恒本在专心听声,突然间怒火就顺着手心捏紧了,无辜的景乔本想忍下来,但这力道是核桃也得碎了!她吃痛拽不回,更不敢出声引来瘴鬼,只好在他手臂上轻拢了一下。李恒倒像受了惊,赶紧息怒慢慢松开,有些愣怔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致歉,但又很快收回,觉得没必要。
凌乱的队伍很快自食后果,听力远胜于目力的瘴鬼,立刻朝长队两腰夹攻。这种来自南部海域的怪物喜温暖,夏日活跃度最高,行动起来敏捷如电,金属质的鳞片张开来能作刀刃,不长壳的人类沾着就能破皮见骨。所幸现在还是春天,估计瘴鬼还是冬眠后首秀,全身都还僵硬着,动作不快,从江南小镇的违章棚子里逐一爬出。嘭,嘭,嘭,老化的木质结构崩裂开来,一间间小屋从里到外被挤碎,瓦木泥土从瘴鬼的铁鳞上抖落,整个小镇像张泡泡纸,密集的小屋到处在破,膨开,坍了,膨开,坍了……
咕咕咕咕——
不用问,死亡不能幸免,庞大的怪物尚无力追逐,最先到来的两只左右合作,张开鳞片后互相往队伍撞拢,月光下铁光森寒,人就像被丢入绞肉机,惨叫着被交错地截成几段,又被分拢到鳞下口器中,和着黏液嚼烂。枪声连缀,子弹敲在铁鳞上不能穿透,铿锵弹走。枪响处就会被立刻盯上,更多的瘴鬼拖着身子赶来,一个钢盔军被削开脑袋,还没脱壳的小瘴鬼蹲在旁边,碗口大的嘴凑近脑颅吸允,跐溜,仿佛人类馋了口椰子冻。
怎么办?!
长队腰斩,蚯蚓似的断成两截,祸仍不及两端,意识到出声是禁忌的人,强忍着恶心和害怕,在“瞎子”的刀口下求生。谁能救救他们?呃,欺压他们的人有责任保护他们吗?总之强行认为是有的,贼不走空,辛辛苦苦闯入陵大请走人,总不能全死光了血本无归吧。前几排人都在期待李恒发布什么惊天动地、扭转局势的号令。但太黑了,他冷冷看着一切按兵不动。怯场了?景乔却能感受到他五指轻敲在自己的手背上玩,至少没在怕,像在等候什么,指尖计数般敲落,节奏均匀,她莫名其妙陪着他一起数起来。
他们无所察觉,耳机里也在经历一场慌乱:“该死的邵宝!把学校建在这里,我们对瘴鬼的经验太少了,需要点时间,李恒,顶一下,马上!”
得,真是手生没经验,这帮人以豪华排场攻入陵大,耀武扬威的,结果就是一帮牛犊之师?那还硬要炸墙走夜路?
……瘴鬼狂喜,饭饭送上门。
景乔看着李恒,逐渐从期盼转为蔑视,看他还轻叩牙齿装可爱,也就不陪他强装镇定了。月光之下鬼影兀立,他们只能憋住不出声,原地一动不动。朝夕相处的同学被大卸八块,使人不忍卒视。
篮球队陆仁嘉的头滚到了脚边,学生会文艺部的鲍辉,她也……奚彬的手一直在颤抖,叶敏敏早已泪流满面,哽咽声在强忍之下变得十分可笑,但没人笑她。崩溃感竟比雇佣兵闯入校园时更甚——
李恒突然停了敲指,景乔敏感地望向了他,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话,但被另一个声音抢先了——刚才大叫的那个声音又大叫了:“四人一组抱团蹲下,别出声!瘴鬼会误以为是自己的卵——”
竟然有人在指挥?景乔下意识看了一眼李恒的态度,嗯,很有深意的表情,但还是无作为。钢盔军的伤亡其实很小,都学着他当缩头乌龟,任由慌乱的学生不断受害。她不由轻笑——刚才给流寇首领爆头不是挺威风?不过是恃强凌弱的孬种。
自那一声后,毫无头绪的学生几乎立即照做,四人一组,组合,排斥,重组,蹲下,瑟瑟等着刀锋般的铁鳞从背后蹭过。而那位英勇出声的人自然要被瘴鬼追逐的,此人狼狈跑过的地方都是四人团,他本人竟然一时无人接收。不过更离谱的一幕也随之发生了,有个小团体生生排挤出一人,险险拽进了他。
那声音,如果景乔没有猜错,是2班陈智。他没拒绝这份“好意”,同时仍颇具牺牲感地冒险大叫:“相信我!我去瘴鬼基地实践过——”
之所以对他这声音,其实该说腔调,或说语言风格比较熟悉,实在是学生会招新面试时无领导小组讨论,对他的印象太深刻了。那种自信,表现